江淮清沉默了片刻。医疗室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敲打着倒计时。
就在医生以为他会被说动时,江淮清却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必。”
医生彻底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淮清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偏执:
“治疗照常进行。但审讯,我会继续。”
这意味着不是真正的治疗,只是要这人醒来,能够继续接受审讯,仅此而已。
“这……江上将!”
医生失声惊呼,也顾不得敬畏了,“您要再继续,恐怕真的会出事的!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任何……”
江淮清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理会医生的劝阻。
他甚至没有再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云上槿一眼,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疗室。
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开又闭合,将他冰冷决绝的背影彻底隔绝在外。
只留下医生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伤者,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惊悸。
他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位上将如此不顾一个人的死活,甚至在她已经被宣告可能面临终身残疾的情况下,依旧要坚持那残酷的刑讯。
医生望着那扇紧闭的合金门,最终只能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转身回到病床前,看着床上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可能终身残疾的身影,眼神复杂。
他收敛心神,开始专注地处理那片狰狞的伤口,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步操作依旧可能带来巨大的痛苦,即使是在昏迷中,云上槿的身体仍会无意识地微微痉挛。
病房外,江淮清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静立在单向玻璃窗前,透过特殊的材质,沉默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他看着医生忙碌的身影,看着那双被纱布层层包裹、形状可怖的脚踝,看着云上槿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因微弱呼吸而艰难起伏的胸口。
他就那样站着,看了许久。
冰冷的眸光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在翻涌、碰撞,最终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那张总是冷硬如冰封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疲惫痕迹。
最终,他还是猛地转身,军靴踏在光洁的走廊地面上,发出规律而冷硬的回响,一步步远离了那间充斥着痛苦和药水味的医疗室。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医疗室的门也再未打开。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各种医疗设备运转时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和轻微嗡鸣,像在为生命做着倒计时。
江淮清回到他那间宽敞、冷硬、象征着绝对权力和秩序的办公室。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滑闭,将外界一切隔绝。
他没有立刻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也没有联系下属。
他只是走到办公桌后,沉重地坐进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里。
身体陷入椅背,他抬起手,用力揉按着紧绷的眉心,试图驱散那一丝罕见的、由内而外的疲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