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云上槿那句轻飘飘的、带着无尽嘲讽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江淮清耳中。
“明明之前还说过要娶我,要给我家,结果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砸在江淮清骤然绷紧的神经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两名士兵瞬间屏住的呼吸。
那句被遗忘在政治博弈和家族利益交谈中的、近乎儿戏的承诺,在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带着荒谬的对比,承诺给予家庭的人,却连对方的名字都未曾问过。
“……明明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那确实是他基于某种形势判断后,对云上家的这位小姐释放过的信号,尽管他可能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够了。”
江淮清猛地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打断了她,也打断了自己那一瞬间的狼狈。
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同时猛地挥了下手,示意士兵放开她,退出去。
施加在身上的钳制骤然消失,云上槿的身体晃了一下,左腿义肢衔接处传来一阵酸麻,让她踉跄着向后跌去,险些摔倒。
江淮清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手掌触及她手臂纤细的骨骼和微凉的衣料时,两人似乎都僵了一下。
下一秒,他像是触电般迅速收回了手,仿佛那轻微的接触带着难以言喻的刺痛。
江淮清甚至都没有看行礼退出去的士兵,自顾自的掩饰着什么。
云上槿则是借着他那一扶的力道站稳,沉默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和散乱的长发。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镇定。
然后,她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副被扯坏、边缘甚至有些变形的银色面具。
她低头看着面具上断裂的卡扣和细微的划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弄坏了我的面具,上将。”
江淮清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手指和那副破损的面具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
“……我会赔偿的。”
这像是一句试图弥补现状的话,却显得如此苍白。
云上槿轻轻摩挲了一勉强戴好,只是不再如之前那般严丝合缝。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更加淡漠疏离:
“不必了。这副面具……对我意义非凡。赔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江淮清看着她重新戴上面具的动作,看着那银色遮蔽后再次变得难以捉摸的眼神,一时无言。
办公室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片刻后,他喉结微动,目光转向窗外,又缓缓移回,终于低沉地开口:
“……抱歉。”
这两个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寂静的空气里。
是为弄坏面具道歉,还是为之前的粗鲁怀疑,或是为那句被遗忘的承诺和不知名的过往?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