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槿维护云上以宁,理解他,甚至为他开脱,不是因为那是怎样的一个“父亲”,而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一无所有,仅剩下这最后一点扭曲的、名为“血缘”的羁绊。
失去父亲,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根本不是原谅,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江淮清所有的话语和怒火,瞬间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彻底堵死,冻结在胸腔里。
他看着云上槿脸上那抹凄凉又空洞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却又哑口无言。
而他那些基于力量和权势的“保护”,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肤浅和无力。
这也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他凭什么那样对你”的质问,站在云上槿的立场上听起来是多么的居高临下和不近人情。
他无法体会那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他的“正义”反而可能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云上槿似乎看穿了他的无措,淡淡笑了笑,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提出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暂时从这尴尬境地里脱身的请求,语气客气而疏远:
“如果您不介意,劳烦帮我把我送到父亲手中吧。”
云上槿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
“他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情需要我的。”
江淮清没有再说什么。
他发现自己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沉默地弯下腰,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反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迟疑,再次将你抱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动作,云上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似乎还未完全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即便这接触并不带任何旖旎色彩。
江淮清将云上槿抱起来的时候,臂弯处传来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他才真正意识到云上槿究竟有多瘦弱。
那宽大的礼服下包裹的身躯,几乎没有什么分量,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的、陌生的酸涩。
江淮清抱着云上槿,动作略显僵硬地朝着宴会厅内走去。
云上槿突然靠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地开口:“谢谢您。”
随即,云上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补充道,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不过,您有点弄疼我了。”
云上槿示意了一下被他手臂箍住伤腿的位置。
“可以……调整一下我的腿吗?”
江淮清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像是被烫到一样,极其小心而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托着云上槿腿弯的姿势,尽可能避开可能的伤处,动作甚至带着点罕见的慌乱。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流淌。
他抱着云上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江淮清抱着云上槿,无视周围所有投来的惊诧、好奇、探究的目光,径直朝着云上槿父亲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高大的身影和怀中娇小苍白的一团,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在宴会厅里引起了阵阵压抑的小声议论。
却无人敢真正出声议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