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灯的光柱缓缓扫过这巨大的地下空间。每一步踏出,都激起地上厚厚的积尘,如同搅动了时间的沉淀。
团队众人站在洞厅边缘,一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忘记了移动。这是一种混合了震撼、敬畏与悲凉的复杂情绪。
洞厅穹顶高远,隐没在头灯光线无法抵达的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巨大而静止的钟乳石轮廓,如同悬垂的利剑。空气凝滞不动,阴冷干燥,带着浓重的尘土和腐朽有机物的气味。
他们的脚下,是一个无比宽敞的天然石厅,地面大致平整,显然经过人工修整。而石厅之内,却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根巨大的石柱残骸——那是倒塌的经幢。这些原本应该庄严矗立、刻满经文和佛像的石柱,如今断裂成数截,横七竖八地躺在尘埃中。一些石柱的断面露出粗糙的石芯,显示它们是从整块巨石雕凿而成,可想其当年的宏伟。
四周的洞壁,是大面积剥落残损的壁画。色彩早已黯淡,失去了昔日的鲜艳,但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仍能感受到其曾经的绚丽与繁复。
陈玺走近一面相对保存稍好的壁面,手指虚抚过那些斑驳的线条和色块。
“看这里,”他声音低沉,带着考古学者发现珍品时的本能激动,“这是天龙八部众!这是天众,衣带飘逸……这是夜叉,面目狰狞……这是紧那罗,人首鸟身,演奏乐器……典型的佛教护法神体系。”
他的光柱移动:“但你们注意他们的服饰细节、面部特征和某些手持法器,融合了党项游牧民族的服饰元素和草原文化的图腾风格,并非完全照搬汉地或藏地的样式。这是西夏佛教艺术独有的融合特征!”
苏岚的光则聚焦在另一片壁画上,那里残留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圆形图案,虽然中心部分已模糊不清,但外围的花瓣、佛龛、以及一些象征性的符号(如金刚杵、莲花、宝瓶)依然可辨。
“曼荼罗,”苏岚轻声道,“藏传佛教中常见的宇宙图式,用于观想和修行。这个曼荼罗的构图和象征符号,也明显带有西夏本土化的调整。这进一步证明,此地是一处进行高阶密宗修行的场所,而非普通礼拜殿堂。”
凌笑笑则被一些更抽象的、夹杂在佛教图案中的纹饰所吸引:“这些旋涡纹、网格纹,还有那种有点像骆驼又不像的动物简笔画……好像之前在博物馆看到的西夏织物和金属器上的图案!”
“是党项族的传统装饰母题,”陈玺肯定道,“被巧妙地融合进了佛教艺术之中。这处地下厅堂,堪称西夏宗教与文化艺术的一个浓缩标本!”
然而,这份发现的喜悦很快被更强烈的触目惊心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