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想做什么?!”沈亦舟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我在青州做我的生意,碍着她什么了?非要追过来!非要事事都掌控在她手里才甘心?!”
沈泊琰看着儿子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自己的夫人林月竹了。
沈家世代经商,虽非顶级豪门,但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也足以让子孙几代衣食无忧。
林月竹出身没落官宦之家,嫁入商贾沈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清高与掌控欲,在沈家庞大的家业和复杂的后院中,被无限放大。
她将所有的执念和未竟的野心,都倾注在了唯一的嫡子沈亦舟身上。
从小,沈亦舟的功课必须是最优,骑射必须拔尖,待人接物必须滴水不漏。
林月竹像一个最严苛的工匠,用“完美”的刻刀,一刀一刀地雕琢着沈亦舟。
她吝啬于任何肯定,无论沈亦舟做到多好,她永远只会说“尚可”、“仍需努力”。
她亲自挑选丈夫的妾室通房,将后院打理得如同铁桶,表面风光霁月,内里冰冷窒息。
沈泊琰这个家主,看似妻妾成群,实则不过是她维持“贤良主母”名头的工具人。
世人皆道沈泊琰好福气,娶了如此“贤惠”的妻子,赞林月竹驭夫有术,治家有方。
只有身处其中的沈泊琰和沈亦舟明白,这座被世人艳羡的宅邸,华丽的外壳下是怎样一片情感的荒漠。
沈泊琰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在妻子织就的网中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用顺从换取表面的平静,用纳妾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可沈亦舟不同。
他是林月竹精心打造的作品,却也是这冰冷规则下最激烈的反叛者。
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否定和高压下,非但没有磨平,反而如同被压紧的弹簧,积蓄着越来越强的反弹力量。
“你娘…也是为你好。”沈泊琰试图缓和,但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沈亦舟眼底毫不掩饰的讥诮,只能把话挑得更明,“柳家小姐的事,只是个引子。你娘最不能容忍的,是你脱离她的掌控,尤其是…为了一个她认为‘不合适’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向儿子,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隐忧:“舟儿,你娘的手段,你我都清楚。她若…闹到你那位沐姑娘跟前……”
“她敢!!!”
沈亦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大,带得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瞳孔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潭!
“谁动沐颜汐一根头发!”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森然杀意,“便是与我沈亦舟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