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寸寸暗沉,围聚的百姓终于支撑不住,渐渐散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明日他们还会回到这里。
从傍晚时分起,楚玉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叶初年,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连眨眼都变得仓促,夜深了仍不肯合眼,眼底已布满血丝。
这样的守候持续了整整三日。
第三日深夜,叶初年揽着他,“多少天没睡了?你真当自己在熬鹰啊。”
他声音哑得厉害,“不敢睡。”
“怕我消失?”她放轻了声音。
一个“怕”字脱口而出,带着颤音,他闭上眼,将她的腰抱得更紧。
她叹了口气,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间,“睡吧,我答应你,等你醒来我一定还在。”
“当真不骗我吗?”
“当真。”
或许是连日的疲惫击垮了他,或许是她的承诺太过温柔,楚玉终于在惴惴不安中沉入浅眠。即便睡着,他的手臂依然紧紧环着她的腰,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
叶初年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睛,她伸出手,指尖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心,掠过他消瘦的脸颊。
最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榻边。那只小巧的青铜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正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打了个旋,无声无息地融进了浓重的夜色中。
一个时辰后,楚玉的呼吸变得均匀,紧箍着她的手臂也在逐渐松开。
叶初年从他怀中起身,仔细地为他掖好被角,指尖在他紧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将那里的不安也一并抚平。
她在榻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楚玉,你还有你的责任。”
说完,她决然转身,轻轻合上了房门。
院中,月光如水,一个挺拔的身影已在夜色中等候多时,正是夏殇。
“都安排妥当了?”叶初年问,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嗯。按照您的吩咐,各处都点上了安神香,足够他们一觉到天明,不会有人惊醒,也不会有人察觉。”
夜色浓重,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若有若无的气息。
“走吧。”
叶初年的声音很轻,切断了夏殇所有的犹豫。
“公主!”夏殇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一声里包含了劝阻、哀求和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的痛楚。
叶初年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夏殇,”她重复道,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沉重,“照顾好他们,记得我给你安排的任务。”
他垂下头,哑声回道“是。”
他不再多言,选择了最偏僻的侧门,他怕,怕自己在最后一程护不住她。
所幸,夜深人静,侧门外的长巷空无一人。
一辆朴素的马车以最慢的速度向皇宫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每一响,都像是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