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府殿的庭院时，夕阳正好。太监们奉上香茗，三官四相和十二位大帝围坐在石桌旁，没有了朝堂上的拘谨，倒像一群老友闲聊。
“说起来，朕这十年总在想一个问题。”嬴政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咱们这些人，或是英灵，或有神力，久居高位，会不会真的变成漠视一切的神明？”
这话一出，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备叹了口气：“玄德也有此虑。当年在涿郡贩履时，见百姓疾苦还会落泪；如今坐在启明星，看报表上的‘灾民数字’，有时竟会下意识地先想‘如何维稳’，而非‘如何救灾’。”
“这就是高位的‘钝化’。”诸葛亮摇着羽扇，“权力越大，离泥土越远，对疾苦的感知就越迟钝。主上坚持让诸位大帝微服巡星，恐怕正是怕这个。”
龙辰点头，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着：“我怕的不是你们贪腐，是你们麻木。怕你们看着报表上的‘粮食增产’，就忘了偏远星村还有人吃不饱；怕你们听着‘犯罪率下降’，就忘了还有百姓在哭诉冤屈。”
他看向李世民：“世民兄当年在忘川，总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就是百姓的疾苦与呼声。离了水，船再华丽，也只是摆设。”
李世民默然：“主上说得是。前几日在碎星滩，一个老渔民说‘舰队来了又怎样，还不如多派几个兽医来看看星鱼疫病’——这话比任何奏折都让我警醒。”
“所以，那些‘民告官’的案子，必须直播。”武则天放下茶杯，语气坚定，“不光是让百姓监督官员，也是让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逼着自己去听、去看、去记。”
曹操冷笑一声：“有些官员总觉得‘百姓愚昧，不足与谋’，正好让他们看看，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谁真心为他们办事，谁在糊弄，他们比谁都清楚。”
“朕打算在玄天星域设‘百姓评议会’。”嬴政道，“每个季度让百姓给官员打分，分数低于六成的，直接罢免——不管他后台多硬。”
“天阳星域可以搞‘政策听证会’。”李世民接话，“新政策出台前，先让百姓代表骂三个月，骂得有道理的，就改；骂不动的，再推行。”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龙辰脸上露出笑容。他要的不是一群完美的帝王，是一群能时刻自省、始终敬畏民心的治理者。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诸葛亮道，“暗部的调查结果，整理出来了吗？”
诸葛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十年间，共查实贪腐官员三百二十七人，侵占土地的旧势力家族九十二家，渎职枉法者一百五十六人——证据确凿，只等主上和诸位大帝发落。”
嬴政接过玉简，翻开几页，眼中寒光乍现：“玄沙星域的矿务总管，竟敢将废弃矿村的抚恤金挪去买私人星舰，好大的胆子！”
“天阳星域的镇守使，收了星盗的贿赂，故意纵容他们劫掠，该杀！”李世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龙辰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知道最后一场“戏”，已经有了最好的演员。
“明天早朝，就该让他们‘接驾’了。”他站起身，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一半温暖，一半凛冽，“准备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蛀虫，好好尝尝什么叫雷霆万钧。”
庭院外的禁军正在换岗，甲胄碰撞声清脆响亮。十二位大帝相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火焰——那是为民除害的决心，也是这十年巡星沉淀下来的、最滚烫的人间烟火气。
高位易居，初心难守。但只要他们还能记得绿苔星的星稻、碎星滩的渔网、沼泽屯的灵草，记得那些记满了民生疾苦的小本子，就永远不会变成漠视一切的神明。
这，或许就是这场跨越十年的“微服私访”，最珍贵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