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晴雯惨死、宝玉作诔之后,潇湘馆便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压抑之中。黛玉虽因苏瑾暗中分担与灵潭水调养,未曾再次咯血,但精神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她本就睡眠浅易,如今更是噩梦缠身,常常夜半惊醒,冷汗涔涔,口中呓语不断,说的皆是“花落”、“人亡”、“家散”之类的凄绝之词。
苏瑾日夜守在她近旁,看得分明。黛玉那清灵的文气,此刻如同被浓雾笼罩,黯淡无光。更让她心惊的是,一股极其阴冷、充满恶意的能量——源自那弥漫贾府的干扰源——正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黛玉的心脉与灵台,不断放大她的恐惧,汲取她生命能量与那极致悲伤中产生的负面情绪。这已非单纯的郁结于心,而是近乎一种恶毒的“诅咒”与“吞噬”。
黛玉的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苏瑾那3%的灵魂修复度,让她每一次细微的感知都如同在撕裂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知道,若再不做些什么,黛玉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原着中那“焚稿断痴情”的悲剧,正被干扰源加速推向现实。
这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潇湘馆外的竹海被狂风刮得如同鬼哭。黛玉本就心神不宁,被这雷声一惊,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朦胧睡去,却猛地陷入更深的梦魇。
梦中,她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荒原上,四周是断壁残垣,熟悉的亭台楼阁皆化为废墟。寒风凛冽,卷着雪花与灰烬,抽打在她单薄的身上。她看到宝玉身着大红喜服,与盖着盖头的新娘携手远去,任她如何呼喊也不回头。她又看到贾母、王夫人等人冷漠的面孔,看到自己被几个面目模糊的婆子强行拖拽着,塞进一顶破旧的小轿,送往未知的黑暗深处……
“不……不要……外祖母……宝玉……”榻上的黛玉剧烈地挣扎起来,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青白,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守夜的紫鹃被惊醒,扑到床边,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呼唤,却无法将黛玉从梦魇中唤醒。
苏瑾本就警醒,闻声立刻赶来。她看到黛玉的情形,心中猛地一沉。在她的感知中,那股缠绕黛玉的阴冷能量此刻异常活跃,如同黑色的藤蔓,正疯狂地收紧,不仅侵蚀着她的心神,更在实质性地削弱着她的生机!黛玉的心脉跳动已变得极其微弱紊乱,灵魂之光摇曳欲灭!
干扰源,这是要趁她病,要她命!要在今夜,彻底断绝黛玉的生机!
“紫鹃,去倒杯温水来!”苏瑾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紫鹃虽慌,但见苏瑾镇定,如同找到主心骨,连忙跑去。
苏瑾坐到床边,握住黛玉冰冷颤抖的手。她知道,寻常的安抚与药物已经无用。这是灵魂与生命本源层面的侵蚀与掠夺。
她,必须兵行险着。
闭上眼,苏瑾的意识沉入那近乎封闭、极不稳定的“小世界雏形”之中。三十亩大小的空间内,景象模糊,规则紊乱,唯有中心那一眼近乎干涸的灵潭,还残存着最后几滴凝聚了最纯粹生命本源的泉水。这是她自身存在的根基之一,也是她修复灵魂最后的希望所在。
动用它,无异于剜肉补疮,饮鸩止渴。但此刻,她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