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连绵的营寨与水泊。苏瑾作为神医管事,拥有了一间独立的院落,兼作诊室与药房。院中晾晒着各类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整个梁山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这几日,前来求医的头领络绎不绝。苏瑾来者不拒,无论是刀斧外伤,还是陈年内疾,她总能找到对症之法,或施以金针,或配以汤药,效果显着。其名声在梁山内部愈发响亮,甚至隐隐有超越原首席医官“神医”安道全的趋势。安道全对此倒似并不介意,反而对苏瑾的某些独特手法颇感兴趣,偶尔会来与她探讨医理,气氛倒也融洽。
然而,苏瑾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那几位核心任务目标身上。她注意到,豹子头林冲虽也因风湿腿痛来过两次,效果甚佳,但他每次都是沉默而来,沉默而去,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郁结,比山间的晨雾还要浓重。他就像一座压抑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燃烧着无尽的屈辱与愤懑。
这一日,天色阴沉,山雨欲来。林冲果然又来了,步伐比平日更显沉滞,左腿微跛,显然是湿冷天气引发了旧疾。他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对着苏瑾抱拳一礼,便自行坐在诊病的木凳上,卷起裤腿,露出膝关节处明显的肿胀。
“有劳苏先生。”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苏瑾净了手,上前查看。能量感知细细扫过他的膝部,不仅是风寒湿邪侵入筋骨,更有一股郁结之气盘踞在肝经,与旧伤纠缠,使得伤势缠绵难愈,且每逢情绪低落或天气变化便会加重。这不仅是身病,更是心病。
她取过金针,一边精准地刺入穴位,行气活血,驱散寒湿,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平和舒缓:“林教头这旧伤,年头不短了。每逢阴雨,便如钝刀割肉,甚是磨人。”
林冲闭着眼,感受着金针入体带来的酸麻胀痛,以及随之而来的一丝暖流,闷哼一声,算是应答。
“人体经络,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苏瑾继续道,手下运针如飞,“这不通之处,有时是外邪阻滞,有时……则是内气郁结。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林教头肝经郁结尤甚,可是心中有何难以排解之事,积压已久?”
林冲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枪锋的光芒,但触及苏瑾那双清澈平静、毫无探究与怜悯,只有医者专注的眼眸时,那锐光又缓缓敛去。他重新闭上眼,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劳先生费心,只管治这腿便是。”
苏瑾并未追问,只是手下渡入的灵泉生机更温和了一分,缓缓梳理着他郁结的肝气。她语气依旧平淡,如同在讨论医理:“《黄帝内经》有云,‘怒伤肝’。肝主疏泄,调畅气机。怒气郁结于内,不得发越,则上扰心神,下灼肾阴,外阻经络。久而久之,不仅旧伤难愈,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被这无形之火煎熬殆尽。”
她顿了顿,金针轻轻捻动:“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尤其是英雄豪杰,往往性情刚直,宁折不弯。然,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有时,放过他人,是宽容;放过自己,方是智慧。执着于过往的砂砾,磨伤的,终是自己的脚。”
她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不着痕迹地渗入林冲的心田。他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肩背肌肉,似乎微微松弛了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不仅膝部的肿痛在迅速缓解,连带着胸口那股常年憋闷的滞涩感,也似乎随着那暖流和金针的引导,悄然松动、消散了一些。
治疗完毕,苏瑾写下药方,依旧是活血化瘀兼疏肝解郁的方子,递给他:“按时服用,平心静气,于伤势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