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花灵抉择(1 / 2)

苏婉的手腕像烧红的烙铁,藤纹顺着苏蘅的皮肤往上攀爬,每一寸都像被细针挑开血脉。

她低头时,正看见妹妹眼尾的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在颈侧汇集成细小的血珠,滴在床沿的青布上,晕开个暗红的小蘑菇。

“姐姐......”那声呢喃混着沙哑的气音,像是被揉皱的棉絮堵在喉咙里。

苏婉的手指突然攥紧她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她手背——这是苏婉,是那个会在她采药回来时偷偷塞半块烤红薯的妹妹;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别挣扎了,赤焰夫人的恩赐......”

“够了!”林氏的尖叫刺穿耳膜。

她整个人扑上来,指甲抠进苏蘅的小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拽倒。这个从前总把鬓角梳得整整齐齐的妇人此刻像被抽了筋骨,发髻散成乱草,眼泪鼻涕糊在脸上,“你明明能救她!你娘的灵火能净化邪祟,你用啊!用啊!”

苏蘅被扯得踉跄,后腰撞在床角的铜烛台上,疼得倒抽冷气。

可她的目光始终锁在苏婉脸上——那孩子的唇色已经从苍白转为青灰,脖颈处的藤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锁骨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紫斑。

夜来香的甜腥气更浓了,混着血味直往鼻腔里钻,她突然想起翠儿说的“药里加根粉”,原来那些被碾碎的根茎,早把苏婉的血肉泡成了邪祟的温床。

“夫人,您松手!”翠儿扑过来拉林氏的胳膊,却被林氏反手甩开,撞在妆台上,胭脂盒“啪”地摔碎,红色的粉扑滚到苏蘅脚边。

林氏的指甲还在往她肉里钻,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小臂往下淌,“你恨我当年苛待你,恨我把婉儿当眼珠子疼......可她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被吃掉?”

苏蘅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想起刚穿来时,林氏总把婉儿护在身后,连她碰一下婉儿的绣鞋都要尖声骂“灾星”;想起上个月在县上,婉儿攥着她送的海棠香囊,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姐的花比县里绣娘的还好看”;想起昨夜翻出的信笺,墨迹里浸着林氏的血——原来这对母女,一个拿命当赌,一个被当成容器,谁都没活成自己的样子。

“疼......”苏婉突然弓起背,像条被抽打的鱼。她的指甲陷进苏蘅手背更深,几乎要见骨,“姐姐......救我......”

这声带着哭腔的“救我”像根细针,“叮”地扎破了苏蘅眼里的雾气。

她突然抬手扣住林氏的手腕,用力一掰——不是因为疼,而是林氏的指甲正压在她手背上那朵小红花的位置,那里正随着心跳发烫,像母亲当年给她擦药时的体温。

“松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浸了冰的刀刃。

林氏一怔,手指下意识松开。

苏蘅退后半步,垂眸看向自己掌心——那朵小红花不知何时完全绽放,金红的花瓣上流转着细若游丝的光,像母亲旧帕子上的栀子纹路。

“我要救她。”她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情绪,却让林氏瞬间安静下来。

苏婉的呜咽还在继续,可她能听见更细微的声音——那些缠绕在苏婉经脉里的邪祟在尖叫,像被火燎到的夜枭。

她抬起手,掌心的金纹突然亮起,顺着手臂往指尖窜,“但不是用你说的办法。”

林氏刚要开口,苏蘅已经扣住了苏婉的手腕。灵火从她掌心涌出,带着灼热的温度钻进苏婉体内——那是母亲留在血脉里的力量,是千年来花灵一脉传承的光。

苏婉的身体瞬间绷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藤纹在灵火中蜷曲、焦黑,却仍在垂死挣扎着往苏蘅手臂上爬。

“啊——!”苏婉的头重重撞在床板上,眼泪混着血泪溅在苏蘅衣襟。

可苏蘅的意识突然抽离,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花海中,千年前的月光和此刻重叠。白衣女子背对着她,发间别着朵半开的栀子,声音轻得像风:“生命不应被操控,灵力不该用于奴役。”她的视野里闪过无数画面:被世家圈养的灵植师跪在丹墀下,锁链穿透手腕;孩童被灌下邪药,哭着说“我能让牡丹冬天开”;母亲临终前把帕子塞进她手里,血滴在栀子上,“别成为他们要的容器”......

苏婉的嘶吼突然变弱了。

苏蘅回到现实时,正看见那些焦黑的藤纹正在灵火中化作飞灰,苏婉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距,虽然仍带着迷茫,却不再是空洞的灰。

林氏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

“姐姐......”苏婉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苏蘅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的小红花正在慢慢褪色,可掌心的金纹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卷走最后一片夜来香花瓣,空气里的甜腥气散了,只余下灵火过后清冽的草木香。

她轻轻擦去苏婉脸上的血,指尖碰到妹妹凉丝丝的皮肤。

这一次,没有邪祟的藤纹顺着她的手攀爬,只有苏婉无意识的、温软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苏蘅的目光落在床沿那滩暗红的血迹上。

她想起记忆里白衣女子转身时的侧影,想起萧砚说“你只需要是苏蘅”,想起青竹村老槐树在她被扔烂菜时,用枝叶替她挡过雨。

夜风掀起窗纸,漏进一缕月光,正好落在她掌心的金纹上。那光顺着纹路流转,像在描摹某个即将破土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