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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深耕根基(1 / 2)

兴平二年正月廿三(公元195年3月4日),料峭春寒依旧笼罩着长安城。然而龙首原上,却是一派与严寒截然相反的鼎沸景象。数以万计的苦役营丁壮和招募工匠,在工曹掾马钧(字德衡)亲自督率下,如同忙碌的蚁群,围绕着初具雏形的“长安忠烈祠”与“长安黄金台”两大工程奋力劳作。

忠烈祠的地基已深深嵌入龙首原坚硬的土层,以条石混合三合土层层垒砌,深达数尺。巨木构建的骨架在寒风中巍然矗立,粗粝的原木表面,斧凿的痕迹尚新,散发着松脂与汗水的混合气息。另一侧,黄金台的九丈高台基座轮廓初显,巨大的条石被绳索、滚木和无数肩膀的力量艰难地拖拽到位,号子声、夯土的闷响、监工吏员嘶哑的指挥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直冲尚未散尽的晨雾。深青色的“骠骑将军王”字大旗,在工地上空猎猎招展,俯瞰着这片正在被血汗浇灌的土地。

骠骑将军府白虎节堂内,气氛却凝重如冰。炭盆烧得通红,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却驱不散王康眉宇间的一丝沉郁。他端坐主位,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几上,两份文书摊开,墨迹犹新。

左侧一份,是武都太守傅干(字彦材)的紧急呈报。字里行间透着焦灼:

“……自徐晃将军犁庭扫穴,武都诸氐羌表面震怖,然积怨已深!去岁腊月至今,河池、羌道、沮县境内,已发生大小袭扰屯田点、截杀吏员、焚毁粮仓事件十一桩!虽皆被屯田军击退,然贼酋多遁入陇西、阴平深山,伺机复起。尤以原杨腾部将阿吉所部为甚,聚亡命千余,据‘鬼哭峡’险隘,屡犯沮县!末吏已严令各县屯田军昼夜巡防,加固坞堡,然武都新附,山高林密,清剿不易,恐成痼疾!恳请中枢,或增派精兵助剿,或另示方略,以靖地方!”

右侧一份,则是兵曹掾赵俨与法曹掾苏则联署的奏议,笔锋锐利:

“武都之乱,根在‘恩威失衡’!昔徐公明荡平杨腾,雷霆手段足以立威。然傅太守施政,过重怀柔绥靖,于助逆作乱之氐羌酋豪,多行羁縻宽纵,未施严惩!致使凶顽存侥幸之心,良善亦难获绝对庇护!长此以往,法令不行,新政难固!臣等议:当遣干吏,携明法典章,重勘诸案。首恶如阿吉等,必悬重赏,务求枭首示众!附逆作乱者,依《朔五律》严惩,或诛或徙苦役营,以儆效尤!胁从及匿贼者,连坐其族,罚没牛羊田产充公!唯此霹雳手段,方可震慑群小,使归化胡民知王法森严,不可轻犯!傅干施政失之于宽,当申饬!”

王康的目光在两份文书上来回扫视,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节堂内格外清晰。程昱、陈宫、法正等核心谋士肃立阶下,屏息凝神。

“仲德,”王康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武都新定,胡汉杂处,积怨非一日之寒。傅彦材书生治郡,怀柔有余,立威不足,致生此乱。然其抚民垦荒,劝课农桑,亦非全无寸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宫,“公台,你执掌吏曹,即刻行文申饬傅干!令其将作乱案件卷宗、涉案酋豪名录及处置详情,限十日内快马报至长安!并严令其配合后续处置,若再有不决,定当严惩!”

“诺!”陈宫肃然领命。

王康的视线最终落在法正身上,这位年轻的谋士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果决。“孝直,”王康沉声道,“着你持我节钺,即刻赶赴武都!会同傅干、徐晃余部及武都屯田军校尉,全权督办清剿平乱事宜!苏文师的法曹精干吏员,赵伯然的兵曹军法官,任你调用!记住——”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如西陲刮骨的朔风,“首恶阿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附逆作乱者,依《朔五律》,该杀则杀,该徙则徙,绝无宽贷!匿贼资敌之部族,罚没其半产,头人枷号示众!要让武都的每一座山头,每一个帐篷里的胡汉之民都看清楚,顺我者,授田编户可安生;逆我者,纵有崇山峻岭,亦无立锥之地!”

“末吏领命!”法正眼中精光爆射,深深一揖,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只有被赋予重任的激昂与冷冽,“必以雷霆手段,涤荡妖氛,使武都上下,自此只闻王法,不闻酋令!”

法正领命而去,身影消失在节堂门外料峭的寒风中,带走的是一股肃杀决绝的气息。

王康的目光并未放松,转向另一项关乎根本的要务。他拿起案头一份军器监监正郑浑的密报,上面详细标注着并州十五郡各主要军器工坊的分布、产能及瓶颈。他看向侍立一旁的仓曹掾周平和工曹掾马钧。

“公衡,德衡,”王康点了两人,“铁甲换装,乃今岁军务第一要事!郑文公报,库存铁甲一万二千副,月产八百副。然要赶在秋收前,完成禁军十四万战兵全员披挂铁札重甲,尚有缺口近三万副!军器监言,制约非在铁矿铜料,而在熟练大匠与水力锻锤不足!”

马钧闻言,立刻激动地比划起来,旁边的工曹属吏连忙翻译:“禀…禀主公!郑监正所言极是!太原、长安两大匠城,六十二处分坊,匠户三万,然…然能掌核心锻打、淬火、甲片编缀之‘大匠’,不足八百!新募学徒,非…非三五年难当重任!现有水力锻锤三十七座,日夜不停,锤头损耗…损耗极巨,更换不及!若能…若能于泾水、汾水急流处,增建大型水锤坊二十座,并…并广募天下铁匠世家,许以重利,或…或可解燃眉之急!”

“准!”王康毫不犹豫,“工曹即日勘址,于太原晋水、长安泸河、泾水峡谷等水流湍急处,择址增建大型水锤工坊二十座!所需巨木、石料、铜铁轴承,由仓曹优先调拨,限夏收前完工!另,”他目光扫向陈宫,“吏曹颁《求匠令》于天下诸州!凡通晓甲胄、兵器、大型器械制造的匠作世家,举族迁入并司者,授田宅,免赋役,其族中子弟,可优先入工曹为吏,或入崇文馆格物院深造!其技艺卓绝者,由本将军亲自擢拔授官!重赏之下,必有良匠来投!”

“诺!”周平、马钧、陈宫齐声应命。一项关乎数十万大军战力的庞大工程,在王康简短的命令下迅速铺开。

正午时分,王康仅带着典韦及数名亲卫,轻车简从出了将军府,直趋长安城西南角的军器监直属大坊。这里远离喧闹的新城工地,却自有一股金属与烈火交织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尚未进入那高大厚实的坊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已充斥耳膜。那是数十座水力锻锤同时砸落时发出的、仿佛大地心跳般的恐怖巨响——咚!咚!咚!沉重的撞击声带着某种令人血脉偾张的节奏,每一次落下,都让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

穿过戒备森严的岗哨,巨大的工坊内部景象豁然开朗。炽热的气浪翻卷,通红的炉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橘红。巨大的水轮在引水渠的驱动下不知疲倦地转动,通过复杂的连杆和凸轮,将奔腾水流的伟力,转化为沉重锻锤一次次雷霆万钧的垂直锤击。

数十座锻锤如同钢铁的巨人,此起彼伏地轰鸣着。赤膊的力士们,浑身肌肉虬结,汗水在火光照耀下如同涂了油彩。他们吼着粗犷的号子,用长长的铁钳从熊熊燃烧的焦炭炉中夹出烧得通红的铁块或粗锻的甲片坯料,精准地放置在锻锤之下。

“落——!”工头的吼声穿透轰鸣。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