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更直接、更功利的问题,符合帝国一切以实用价值为导向的思维模式。
“能带来什么?”
阿瑞斯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在这个一切讲究效用与力量的世界,无法被量化的“意趣”几乎是原罪。
伊萨尔知道,他不能空谈精神享受或哲学思辨,那在对方听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必须找到一个能与帝国逻辑产生微弱接壤的切入点。
他抬起眼,再次迎上阿瑞斯的目光,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谨慎的探究:“元帅阁下,帝国疆域辽阔,种族繁多,遇到的文明形态想必也千差万别。有些文明,或许其科技力量不值一提,但其独特的思维模式、社会组织形式,甚至……其艺术与哲学,是否可能在某些特定情境下,提供一种……意想不到的视角,或者用于理解某些难以用常规逻辑揣度的对手?”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阿瑞斯的表情——当然,那张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继续缓缓说道:“古地球文明中,有一种思想叫做‘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另一种思想则认为‘兵者,诡道也’。它们看似矛盾,却又统一于对‘变化’与‘适应性’的理解。这些古老的智慧,或许无法直接转化为战舰的动能,但能否……在战略层面,提供多一种思考的维度?”
他没有声称这些智慧有多强大,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一种补充性的、软性的、或许能在复杂局势中提供灵感的“思维工具”。
他将自己的价值,与“提供不同视角”、“辅助战略思考”这种对统治者可能具备潜在吸引力的功能挂钩。
同时,他提及的“水之柔”与“兵之诡”,也隐晦地回应了阿瑞斯之前那种绝对的、刚性的统治方式,暗示着世界并非只有一种运行逻辑。
阿瑞斯放在金属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但落在伊萨尔眼中,却如同黑暗中闪过的一丝微光。这意味着,对方至少听进去了,并且在思考。
“你的意思是,”阿瑞斯的声音依旧冰冷,“那些早已消亡的文明碎片,能指导我如何统治帝国,如何赢得战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嘲讽。
“不敢。”伊萨尔立刻低头,姿态放得更低,“我只是认为,智慧不分古今,或许存在某种……超越时间与技术的共性。而了解一种截然不同的思维范式,就像在武器库中多准备一件造型奇特、或许永远用不上,但关键时刻可能带来惊喜的工具。多一种准备,总归没有坏处。”
他将自己和他所代表的文明,比作一件“可能永远用不上”的“奇特工具”,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却又在尘埃中,顽强地亮出了一点微弱的价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