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的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洛曦身上，几乎要将他钉穿。他手中的素描本，此刻不再是承载心事的秘密花园，而是将他所有隐秘心思暴露于人前的罪证，每一页都像是在无声地尖叫着他的荒唐与不堪。
“我……”洛曦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羞愧和恐慌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顾言琛没有催促，也没有质问。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波动。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粗糙的纸页边缘，那上面无数个他的轮廓，仿佛还残留着少年作画时的专注温度。
空气凝固得如同结冰。画室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顾言琛才极其缓慢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解释。”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洛曦最后的心理防线。
解释？他该如何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像个偷窥狂一样画了满本子的他？解释那些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混乱又悖德的心动？
“对、对不起……”洛曦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练习……”
苍白的辩解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哪个练习素描的人会只画同一个人，各种角度，各种神态，甚至捕捉到那么多连本人都未曾留意的细微瞬间？
顾言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看着洛曦惊慌落泪的模样，那双总是冰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心软，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种被冒犯的冷意所覆盖。
他向前迈了一步。
洛曦吓得猛地一颤，后退不及，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画架。
顾言琛停在他面前，两人距离极近，洛曦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来的微弱气流。他抬起手，并非要打他，而是用指尖，极其轻地拂过素描本上某一页——那是他某次在书房小憩时，洛曦偷偷画的侧脸。
“练习？”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弄，“把我当成你的专属模特了？嗯？”
他的指尖顺着画上的线条滑下，最后落在洛曦不断颤抖的下巴上，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迎上自己审视的目光。
“告诉我，洛曦，”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画下这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在想他工作时的专注很好看，在想他偶尔流露的疲惫让人心疼，在想他维护自己时带来的巨大安全感，在想那个露台上的吻……在想所有不该属于“弟弟”身份的、荒唐又炽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