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公那一句看似恭维、实则试探的话仍回响耳畔。
“巾帼绣卫果然不同凡响……还需老夫从旁指点。”
她唇角微扬,目光如霜。
次日清晨,御前议事殿中,皇帝尚未临朝,文武百官已列班候立。
魏九公一身内侍总管蟒袍,站在东厂提督府的阴影之下,见沈清棠从容步入殿门,
“陛下。”他抢先一步开口,“昨夜奴婢听闻,沈绣卫长彻夜翻查北绣坊账册,连东厂印信也未避讳,足见其胆识与魄力。”语气一转,“不过宫中事务繁杂,东厂素来协助内廷,若有需要,不妨让奴婢从旁协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众人皆知,东厂插手内务,是越权之举;而若沈清棠应允,便是自降身份,成为魏九公手中的棋子。
沈清棠抬眸,直视皇帝,神色平静:“多谢魏公美意,只是我更习惯自己动手。”
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魏九公微微眯眼,面上笑意不变,心中却已生杀意。
——这女子,竟敢当众驳他的面子。
午时刚过,绣衣司便收到一封密信,无署名,只以素绢封缄,由一名陌生小太监悄然送来。
沈清棠拆开一看,信纸寥寥数字:
“东厂已在你寝殿布置机关,速查!”
她指尖一顿,旋即恢复冷静,将信纸收入袖中,吩咐白芷道:“今晚我要独自回寝殿,任何人不得跟入。”
“小姐——”白芷惊疑不定。
“放心。”沈清棠淡淡一笑,眼中寒光乍现,“他们既然想试探我,那便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巾帼绣卫’。”
夜色如墨,寝殿烛火摇曳。
沈清棠缓步走入,屋内一切如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脚步轻缓,似在巡视,实则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
片刻后,她在床榻边停下,俯身轻抚锦被一角,指尖忽然顿住——
褥底有一处凹陷,极不自然。
她不动声色地掀开褥子,露出一块拼接痕迹略显突兀的地板砖。
再细细查看,边缘竟有细微的铜线痕迹,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
她眉心轻蹙,低声自语:“看来,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指尖轻轻一扫,地面并无异样。
但她并未贸然触碰,而是取出随身银簪,在砖缝间缓缓滑动。
突然,一丝极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沈清棠瞳孔一缩,迅速后退数步。
下一瞬,那块地板竟微微震动,仿佛即将松动!
她眼神骤冷,望着眼前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一个“从旁指点”,竟是想让她死在自己的寝殿之中!
此刻,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棠神色一敛,将褥子重新铺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转身点燃案前油灯,执笔研墨,似要批阅文书。
可她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那块地板之上。
“这一局,才刚开始。”
她轻声道,语气平静,却藏着锋芒。
而在皇宫另一端,御书房中,魏九公正低声向皇帝禀报:“沈绣卫近来动作频繁,恐怕另有图谋。”
皇帝缓缓合上奏折,抬眼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倒是对她格外关心。”
魏九公心头一跳,垂首道:“老奴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皇帝不再言语,目光落向窗外,似乎陷入思索。
而此刻的沈清棠,正回望寝殿门扉,指尖仍残留着方才触摸机关时的凉意。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