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愈发苍白。
沈清棠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
顾景珩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
“……她不是病死的,是中毒。”顾景珩的指尖缓缓拂过医册泛黄的纸页,字迹清秀却透着几分潦草,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他的目光停在某一行药方上,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我娘最后写的方子……不对,她不是病死的,是中毒。”
沈清棠闻言,眉心微蹙,缓步走至他身旁,目光落在那行药方上,只是一眼,便明白了顾景珩为何如此震惊——这分明是一份解毒之方,而非治病之法。
“你从何得知?”她低声问。
顾景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了闭眼,仿佛在压抑内心的波澜。
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五岁那年,娘亲突患怪疾,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太医院束手无策,说是急症暴毙。可她临终前,一直紧紧攥着这支笔,想要写下什么……却被父亲夺走了。”
他睁开眼,眼中一片寒意,“后来,我偷偷翻查医案,却发现记录极为模糊,用药也与症状不符。但我那时年幼,查无可查,只能将疑点埋在心底。”
沈清棠静静听着,心中已有预感:“所以你怀疑,她并非自然死亡?”
“是。”顾景珩语气冷硬,“而我知道是谁下的手。”
他抬头望向沈清棠,眼神如刀般锋利:“当年母亲怀我之时,曾受过一次暗伤,正是因此落下旧疾。那道伤,来自军中一位御赐丹书铁券的老将军……而那位将军,正是如今兵部尚书冷无尘的义父。”
沈清棠心头一震。
冷无尘?
她当然听说过此人。
十五年前,边关军饷贪腐案爆发,牵涉数十位朝臣,冷无尘作为主审官之一,亲手斩杀三名涉案重臣,名声大噪,后被皇帝钦点为御前侍卫统领,又因功勋卓着升任兵部尚书。
传言他铁面无私,手段狠辣,但对已故顾夫人却素有敬重之情。
难道……
沈清棠转身走向书架另一侧,抽出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封未寄出的密信,署名之人,竟是她母亲苏芷兰。
“芷兰亲启:若你读到此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此信内容,事关重大,切莫轻易示人。十五年前,我曾在边关查得一份军饷账册,揭露军中贪腐内幕,而其中一人,正是顾夫人的丈夫、镇国将军顾天骁的结义兄弟……”
沈清棠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看:
“顾夫人察觉此事,欲助我洗清冤屈,却因此遭人下毒灭口。我本欲沉默,却见她无辜被害,心难安。若有一日,你能将此事昭告天下,请替我完成遗愿。”
信末落款日期,正是她母亲遇害前三日。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油灯噼啪作响。
“原来……”沈清棠喃喃道,“你娘是为了救我娘,才遭此毒手。”
顾景珩神色晦暗不明,缓缓点头:“难怪父亲从不许我追查母亲死因,原来是另有隐情。我早该想到的……她不会无缘无故卷入这些事。”
沈清棠凝视着他,轻声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顾景珩看着她,目光坚定:“我必须知道。”
门外忽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白芷闪身而出,低声禀报:“有人来了。”
沈清棠与顾景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警觉。
密室之中,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而就在两人准备应对来者时,一道黑影悄然从通风口跃入,落地无声,身形敏捷如风。
“别动。”
那人压低嗓音开口,声音低沉而熟悉。
沈清棠抬眸望去,瞳孔微缩。
来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覆着黑色面巾,但那一双眼睛,她再熟悉不过。
冷无尘。
他手中紧握一只锦囊,目光直直落在顾景珩身上,声音沙哑:
“你娘临终前托我保管……今日,终于可以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