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厨房的粗使丫头手脚不干净!”她拍案而起,茶盏被震得跳了两跳,“明日我就叫人去查!”
“母亲别急。”沈清棠突然伸手按住她欲掀桌布的手,“二妹妹的帕子还在我裙角呢。”她指尖轻轻一挑,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素帕从茶渍里冒出来,“方才二妹妹擦茶时,帕子掉我这儿了。”
沈梦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帕子是她今早特意让绣娘新绣的,本想着等沈清棠出丑时,再“无意”露出帕角——可此刻帕子浸了茶渍,绣线都晕开了,活像一团烂泥。
“我......我去换帕子!”她抓起帕子就要跑,却被柳嬷嬷拦住:“二姑娘慢着。”老嬷嬷从袖中摸出个铜瓶,“大姑娘前日说要给老奴孙女儿治风疹,这瓶薄荷膏正要用帕子包......”她指了指沈梦瑶手中的帕子,“二姑娘这帕子倒合适。”
沈梦瑶攥着帕子的手直抖。
薄荷膏味重,染在帕子上三天都散不去——她明日还要戴这帕子去诗会!
“不用了!”她将帕子塞进柳嬷嬷手里,转身就往门外跑,绣鞋在青砖上踩出急促的声响。
暖阁里一时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轻响。
李氏盯着沈清棠腕间晃动的翡翠镯子——那是苏芷兰的陪嫁,前日才被她从沈梦瑶妆匣里要回来的。
“时候不早了。”她扯了扯嘴角,“都散了吧。”
沈清棠福了福身,转身时瞥见廊下几个老嬷嬷交头接耳。
张嬷嬷摸着银簪摇头:“到底是苏夫人的闺女,从前藏着锋芒,如今倒像换了个人。”王嬷嬷捏着佛珠点头:“可不是?
方才那几下,比咱们当年在老夫人跟前当差还利落。“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落在青瓦上,像撒了层碎银。
沈清棠立在廊下,望着自己映在雪地上的影子。
前世此时,她正蹲在柴房里啃冷馒头,听着前院传来的欢声笑语;如今她站在这里,看李氏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看沈梦瑶的绣鞋印子被新雪慢慢盖住。
“姑娘,回屋吧。”春桃捧着斗篷过来,“夜里凉。”
沈清棠接过斗篷裹紧,指尖触到袖中硬邦邦的东西——是方才柳嬷嬷塞给她的账册角。
苏芷兰当年管中馈的账册,李氏找了十年都没找到的账册,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暗格里。
“春桃。”她望着月亮轻声说,“去把炭盆再添把松枝。”
春桃应了一声,提着炭篓往偏院走。
沈清棠摸了摸袖中账册的位置,嘴角扬起半分笑意——李氏的巴掌,才刚要落下来呢。
而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