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籍贯,师承何门,荐信拿来。”文书头也没抬,声音冰冷得像块冻豆腐,手里的毛笔蘸了墨,准备记录。
小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在下林小泉,北方人士,师承……嗯,家师乃山野游医,并无特定门派。荐信……这个没有。”
文书握笔的手顿住了,他终于抬起头,那双三角眼像刀子一样在小泉身上刮了一遍,从他那洗得发白的衣领,看到脚上沾着泥点的布鞋,又扫了一眼他身后打着哈欠的阿蛮和门外探头探脑的毛驴,嘴角撇出一个极其不屑的弧度。
“无门无派?无荐信?”文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小子,你当江南医会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掺和一脚?”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小泉脸上火辣辣的。他强压着火气,争辩道:“先生!医术高低,岂能只看师承和荐信?在下虽出身乡野,但也通晓医理,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医会选拔,难道不是应该以医术为准吗?”
“医术?”文书嗤笑一声,放下毛笔,抱起双臂,“就你?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叫医术?你知道《神农本草经》有多少卷?《难经》第八十一难讲的是什么?金针渡穴的三十六种基础手法你会几种?怕是连药材都认不全吧!”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用的全是正统医学的术语,刻意要将小泉这个“野路子”踩到泥里去。
周围排队的人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显然都觉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是来自取其辱的。
小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系统学过那些典籍,他的知识更多来自师傅的口传心授和大自然的观察。一股屈辱和愤怒直冲脑门,他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你……你这是门第之见!是偏见!”
“偏见?”文书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师承,没有荐信,证明不了你的来历和基础,万一你是来捣乱的,或者学艺不精闹出人命,谁负责?赶紧走!别挡着后面的人!”他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语气极不耐烦。
阿蛮被拍桌声惊醒,迷迷糊糊地问:“小泉哥,咋了?能吃饭了吗?”
鹦鹉在门外适时地学舌,尖着嗓子叫道:“阿猫阿狗~滚蛋~滚蛋~!”
这一刻,小泉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耳朵里嗡嗡作响。龙涎香的诱惑近在咫尺,却被这冰冷的“规矩”和赤裸裸的轻视无情地挡在了门外。他看着文书那鄙夷的嘴脸,看着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难道,就因为出身乡野,无门无派,他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