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哭丧着脸,如同被赶上架的鸭子,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汇聚到广场中央。那场面,不像是要去祛病,倒像是集体奔赴一个极其羞耻的刑场。
小泉强撑着身体,站在一个稍微高点的土堆上,亲自示范:“大家看我!双手触地,屈膝,然后蹬腿跃起!不必跳得多高,但要尽力舒展,让身体震动起来!”
他跳了几下,动作略显笨拙,但意思到了。
阿蛮则像个最严格的教官,拎着药杵在场边来回巡视,吼声如雷:“都动起来!没吃饭吗?用力跳!谁偷懒俺看得清清楚楚!跳不好邪气出不来,还得再喝一碗药!”
一想到那药的滋味,不少人打了个寒颤,跳得更加“卖力”了。
于是,白石口镇历史上最荒诞、最滑稽、也最悲壮的一幕,终于上演了!
成百上千的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此刻都放下了所有的身份和体面,在午后的阳光下,在无数围观者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开始集体模仿青蛙,笨拙地、羞愤地、却又不得不尽力地跳跃着。
“一、二!一、二!”阿蛮还在那喊着号子,试图让动作整齐点,结果更添滑稽。
扑通!有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哎哟!有人动作不协调扭到了腰。
噗——!有人跳得太用力,又憋不住蹦出个响屁,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哄笑和更深的尴尬。
姿态千奇百怪,有的像垂死挣扎的蛤蟆,有的像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笨贼,有的干脆破罐子破摔,闭着眼瞎蹦跶。汗水混合着之前敷药的怪味,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鹦鹉兴奋地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点评:
“那个胖子!屁股撅太高!呱!”
“老头!没吃饭吗?呱!用力!”
“哎哟!摔个狗吃屎!呱!好看!”
王大夫在茶楼上,看着抖,胡子直翘,最终实在看不下去,猛地关上窗户,眼不见为净:“耻辱!简直是白石口镇千古未有的耻辱!”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尴尬和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奇迹,再一次悄然发生。
随着跳跃的持续,汗水如同溪流般从每个人身上涌出。起初是正常的汗水,但很快,不少人发现,自己流出的汗水颜色似乎不太对劲,隐隐发黄,甚至带着一丝灰黑,而且气味也更加粘腻腥膻!
同时,那种药力发作时体内的躁动和痒麻感,随着跳跃和出汗,竟然真的在慢慢减轻!身体仿佛变得越来越轻快,胸口不再憋闷,头脑也越发清醒!
“咦?好像……真的舒服多了!”有人一边跳一边惊讶地喊道。
“是啊!出完这身汗,浑身松快!”
“这法子……虽然丢人……但好像真有用!”
欣喜的发现像野火般在跳跃的人群中蔓延。最初的羞耻和抗拒,渐渐被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和有效的喜悦所取代。跳跃的动作,也从最初的敷衍笨拙,变得稍微顺畅有力了一些。
镇长远远看着,看着那些虽然狼狈却明显气息好转的民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丢人是真丢人,但有效也是真有效……他捂着脸,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小泉疲惫地靠在阿蛮身上,看着广场上那副“群蛙乱舞”的奇景,看着汗水蒸腾中人们渐渐亮起来的眼神,终于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最关键、最艰难的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虽然方式奇葩到前无古人,后恐怕也难有来者。
但,有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