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竖起耳朵。这也是他们好奇的。
小泉眨眨眼,老实回答:“我师傅叫药老,住在很远的山里。针法就是师傅教的,药嘛,山里有什么就用什么,师傅说万物皆可入药。”
“药老?”在座众人面面相觑,没听过这号人物。王大夫心中冷笑,果然是个野狐禅!
“哦?深山隐士,高人风范!”王大夫继续捧,接着抛出准备已久的“考题”,“王某行医多年,于‘痹症’一道始终有些困惑。常见患者关节肿痛,屈伸不利,不知小神医以为,此症病机关键在何处?又当以何法为先?”
这是个经典难题,医家各有见解,正好用来考较小泉的理论根基。
小泉咬着半块桂花糕,想了想,含糊不清地说:“哦,就是气血堵住了嘛,不通就痛。师傅说,就像山涧小溪,石头堵了,水就流不畅,旁边的草啊花啊就蔫了。把石头搬开,或者水大了自己冲开,就好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渣,继续道:“治法?看情况呗。要是新堵的,水还旺,就赶紧疏通,用针快,用药猛点也行;要是堵久了,水都快干了,就得先慢慢引水,滋润河道,不能乱疏通,不然河道冲垮了更麻烦。有时候水太冷结冰了也得烤火化开……得看是哪种堵法。”
他这一通“山涧水流石头堵”的比喻,听得满堂宾客一愣一愣的。这说法……粗俗直白,毫无医典术语的华丽,但细细一想,好像又他妈的有那么点道理?
王大夫也被这“接地气”的回答噎了一下,他准备了一肚子关于“风寒湿三气杂至”、“活血化瘀”、“温经通络”的华丽词藻,此刻竟有些无处施展。他干咳两声:“呃……小神医比喻倒是……生动。那不知对于‘肝阳上亢’所致眩晕,除了……呃……用泥糊身子,可还有更……更寻常些的治法?”他故意提起那“泥疗法”,带着一丝调侃。
小泉完全没听出调侃,认真回答:“有啊。找个水塘,挖点淤泥,不用全糊,糊脚底也行,就是慢点。或者多吃点苦瓜、喝点菊花水,别老生气,生气就像给小火苗泼油,越烧越旺……”
“噗——”一位正在喝茶的乡绅差点喷出来。苦瓜菊花水?这跟周老爷那昂贵的“泥疗法”听起来档次也差太远了!
王大夫脸都快绿了,这小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强忍着拂袖而去的冲动,又连续问了几个刁钻的病理药性问题。
小泉有的能答上来,用的依旧是那种“山里砍柴”、“河边抓鱼”式的古怪比喻;有的则一脸茫然:“师傅没教过这个”、“这种病我没见过,得看了病人才知道”、“可以用xx草试试,不过我没带下山”……
几个回合下来,王大夫非但没难住小泉,反而自己被那些闻所未闻的“土方偏理”和“实在不行就现看”的耿直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感觉自己几十年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周围宾客虽然觉得小泉的回答匪夷所思,但看他眼神清澈,态度诚恳,又不像是胡说八道,反而觉得有趣,不时发出哄笑。
周老爷看得哈哈大笑,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王大夫,学术探讨点到即止。小神医之法,看似奇特,实则蕴含至理,乃实践出真知啊!来,大家喝酒,喝酒!”
王大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勉强笑着回到座位,看着小泉那副懵懂无知却又偏偏能说到点子的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阴恻恻地瞥了一眼正埋头苦干、试图用象牙筷夹起一颗滑溜鱼丸的阿蛮,以及站在小泉椅背上,正试图用爪子勾一块点心屑的鹦鹉,心中暗恨:且让你再得意几日!
这场宴席,小泉吃得懵懵懂懂,阿蛮吃得心满意足,唯有王大夫,食不知味,憋了一肚子闷气,这“鸿门宴”,他算是彻底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