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兵见赵云陷困,立刻围了上来,长枪密密麻麻地指向他,却没人敢先动手——都想活捉赵云领赏。赵云后背贴在马身上,左手死死护住阿斗,右手握紧青釭剑,目光扫过围上来的曹兵,心里却突然静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阿斗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片桑叶;再摸了摸青釭剑,剑鞘上的“双枝缠”刻纹,像极了兄长赵雄当年教他练剑时,在桑枝上缠的剑穗。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冀州燕郊的桑田——那年也是暑天,桑椹熟得发紫,公孙晓月蹲在桑树下,手里拿着刚编好的梨纹香囊,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子龙哥,这香囊你带着,冀州的桑枝驱虫,能护你平安。”那时公孙瓒还在,他还是白马义从的校尉,每天练完剑,就陪晓月在桑田边看流民种桑;可如今,易京楼的火还在眼前烧,晓月的生死成谜,兄长的剑却在他手中,护着另一个人的血脉。
“都给我让开!”赵云怒吼一声,声音里满是悲壮与决绝。青釭剑突然发力,剑光如月光般扫过,将最前面三个曹兵的长枪齐肩斩断——枪杆落地的瞬间,他左手护住阿斗,右手持剑撑在泥里,借着剑身的力量,猛地一拉缰绳!照月玉狮子像是懂了他的心意,后蹄蹬着泥地,发出一声长嘶,竟硬生生把前蹄从泥坑里拔了出来!泥浆溅在赵云的银甲上,却没沾到阿斗半分。
就在这时,高坡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住手!不许放冷箭!”
是曹操。
高坡上,曹操勒着乌骓马,马鞭指着赵云的方向,目光死死盯着那柄青釭剑。剑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让他瞬间想起195年的常山——那天典韦浑身是血地回来,说赵雄宁死不从,宅第付之一炬,只抢出这柄青釭剑。赵雄临终前说“此剑护冀州桑民,不护乱世枭雄”,可他后来竟把剑给了夏侯恩——那个只会用剑斩流民、毁桑田的蠢货。
“丞相!赵云已连斩我军六十余将,再放他走,我军颜面何存!”身边的副将急声道,手里的令旗都在抖。曹操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赵云护着阿斗的动作上——这人陷在泥坑,明明能弃马突围,却始终用身体护住孩子;青釭剑斩的都是攻上来的兵,没伤一个投降的;马鬃上的梨纹香囊,和当年赵雄剑鞘上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曹昂,若曹昂还在,怕是也该有阿斗这么大了。
“此等护主护民之将,若不能为我用,亦不可伤。”曹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复杂,“传令下去,全军不许放冷箭!谁若伤了赵云,军法处置!能生擒者,赏比之前多三倍!”
副将愣了愣,还是躬身应下。命令传下去,围上来的曹兵更不敢动了——既怕伤赵云获罪,又想活捉领赏,竟生生让出一条路。赵云趁机催马,照月玉狮子四蹄发力,青釭剑在身前舞成一片剑花,曹兵纷纷避让,没人敢拦。他余光瞥见高坡上的曹操,心里虽疑,却不敢停留——阿斗的呼吸渐稳,怀里的桑叶还在,兄长的剑还在,他必须尽快赶到当阳桥。
夕阳西下,把赵云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长坂坡的泥地上。银甲上的血与泥在夕阳下泛着红光,青釭剑上的桑叶随风飘落,马鬃上的梨纹香囊还在晃,怀里的阿斗睡得安稳。他骑着照月玉狮子,渐渐消失在烟尘里,身后的曹兵还在追,却没人敢放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银甲身影,成了长坂坡上最耀眼的光。
曹营高坡上,曹操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手指摩挲着马鞍上的木纹,轻声道:“赵雄啊赵雄,你弟弟的性子,倒和你一模一样……护民护义,宁死不屈。”
而华容道深处,蒋欲川正蹲在山道旁,用桑枝修补地形图。他刚从流民口中听闻“赵云长坂坡连斩六十余将,护少主突围”的消息,便在图上“长坂坡”处画了个剑形记号,旁边用炭笔工工整整地注着:“赵将军护主护民,勇冠三军,可倚重。”风里传来远处的厮杀声,他摸了摸怀里的桑木盒,里面装着给流民准备的避难点图,心里更坚定了:这乱世里,总要有像赵云这样的人,护着桑民,护着这一点微弱却不灭的希望。
赵云骑着照月玉狮子,奔出数里后才勒住马。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斗,孩子的小手里还攥着那片桑叶,桑丝帕上的血迹已干,却没弄脏孩子半分。再摸了摸腰间的青釭剑,剑刃依旧雪亮,仿佛还带着兄长的温度。远处的当阳桥隐约可见,他深吸一口气,催马又往前奔——他知道,这一战只是开始,曹操的大军还在身后,流民还在等着他护往江夏。但只要兄长的剑还在,只要阿斗还在,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