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赵云终于在一座废弃的桑农废墟旁,听见了微弱的婴儿啼哭——是阿斗的声音!废墟的断墙上还留着“护苗”的刻痕,是之前流民种桑时刻的,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藏身之处。他翻身下马,握紧银枪,悄悄摸过去,见断墙后,糜夫人抱着阿斗,靠在一堆干桑枝上,十几个曹兵围着她,手里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刀刃泛着冷光。
“放下孩子,饶你不死!”为首的曹兵狞笑着,伸手就要去抢阿斗——他是夏侯恩的副将,知道抓了刘备的儿子,能换不少赏钱。糜夫人却把阿斗抱得更紧,眼神坚定得像块桑木:“休想!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伤了少主!”
“谁敢伤主母!”赵云大喝一声,挺枪冲入曹兵阵中。银枪一扫,就把两个曹兵挑飞,枪尖直刺为首曹兵的咽喉,曹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干桑枝上,鲜血染红了枝桠。其余的曹兵见来了援军,纷纷围上来,却哪里是赵云的对手?他枪走“缠枝锁柔”,枪杆缠住一个曹兵的刀,轻轻一拉就把人拽倒;又用枪尾砸向另一个曹兵的太阳穴,没一会儿,曹兵就被杀得只剩两个,慌不择路地往远处跑。
“子龙将军!”糜夫人见了赵云,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的脚崴了,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断墙上,阿斗被吓得还在哭,小手里攥着半片桑叶,“刚才夏侯恩的人追过来,我只能躲在这里,脚也崴了,走不动了。”
赵云刚要上前扶她,却瞥见不远处的土路上,一队曹兵正往这边来——为首的人身穿银甲,手里握着柄寒光闪闪的剑,正是夏侯恩!他显然是追着曹兵的踪迹来的,身后还跟着几十个精锐,马蹄声越来越近。“主母,你先抱着阿斗躲进断墙后!”赵云把银枪递给糜夫人,又从怀里掏出承影剑——这是黄月英铸的剑,剑鞘上的桑丝绳磨得发亮,“若曹兵来,你就用枪杆抵住墙,别出来!我去挡住他们!”
说完,他握紧承影剑,迎了上去。夏侯恩见了他,冷笑一声,青釭剑指着赵云的鼻子:“赵云!上次在破庙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走!这青釭剑是曹公赐我的,削铁如泥,你若识相,就把少主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青釭剑本是子戎故友赵雄之物,岂容你这贼子玷污!”赵云怒喝一声,承影剑直劈夏侯恩。夏侯恩举青釭剑格挡,“叮”的一声脆响,承影剑的剑刃竟被青釭剑划开一道小口——这剑果然锋利,不愧是赵雄当年护桑田时用的神兵!
赵云心里一凛,不敢硬拼,只能用“寒山剑法”的巧劲,绕着夏侯恩打转。他知道夏侯恩剑法刚猛却笨拙,只要避开剑刃,就能找到破绽。果然,没一会儿,夏侯恩就被绕得眼花缭乱,青釭剑的招式越来越乱。赵云抓住机会,突然纵身跃起,承影剑挑向夏侯恩的手腕,夏侯恩吃痛,青釭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赵云趁机上前,一脚踹在夏侯恩的胸口,夏侯恩摔在断墙上,震得干桑枝簌簌掉落。赵云捡起青釭剑,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这一剑,不仅是为了夺回神兵,更是为了那些被夏侯恩杀害的流民。
“将军!曹兵援军来了!”糜夫人突然喊道。赵云回头,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曹兵往这边来,少说也有上千人,旗帜上的“曹”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糜夫人看了看自己崴了的脚,又看了看怀里的阿斗,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糜夫人低头摸了摸阿斗怀里的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实的桑种,那是从新野带出来的抗霜桑种,布包角绣的“护苗”二字被阿斗的小手攥得发皱。她忽然想起刘备在新野桑田说的话:“桑种是流民的根,阿斗是咱们的希望,两样都不能丢。”眼泪滚落在布包上,却瞬间擦干,语气比刚才更坚定:“将军,我走不动了,不能拖累你和阿斗——这桑种要带到江夏,阿斗要平安长大,他们都是荆州的念想,我不能让曹兵毁了。”她从袖中摸出个磨得发亮的梨纹香囊,塞进阿斗怀里,那是夏侯娟编的,之前一直贴身带着,“这香囊给阿斗,让他记得,咱们护着桑种,也护着彼此。”她知道,自己走不动了,若留在这儿,只会拖累赵云和阿斗。“将军,我走不动了,不能拖累你和阿斗!”她喊着,突然推开赵云,转身往旁边的枯井跑去,枯井旁还堆着些流民留下的桑枝筐,“将军保重!替我照顾好阿斗,照顾好主公!”
“主母!”赵云大悲,想要去拉,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角。他望着糜夫人纵身跳进枯井,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不敢多停留——曹兵已经近了,再不走,阿斗就危险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阿斗系在怀里,又推倒断墙,用碎石和干桑枝封住井口,对着枯井跪地拜了三拜:“主母放心,云定护少主周全,定不负你所托!”
说完,他握紧青釭剑,翻身上马。照月玉狮子似乎也懂了他的心意,嘶鸣一声,带着他从曹兵的缝隙里冲了出去——青釭剑果然是神兵,剑光一闪,就劈倒了两个拦路的曹兵,剑刃上的血顺着纹路往下流,竟不沾半点泥污。曹兵见他手里的剑如此锋利,又杀了夏侯恩,都吓得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当阳桥的方向跑去。
远处,曹操率大军赶到,见夏侯恩的尸体躺在地上,青釭剑不见了踪影,问清是被赵云夺走后,不仅没怒,反而勒住马,望着赵云逃走的方向,叹了口气:“此剑本是吕子戎赠给故友赵雄的,后来赵雄战死,剑才落入我手。今落赵云之手,他又护着刘备的儿子,倒也是天意——传令下去,若遇赵云,不许放冷箭,若能生擒,便带回来见我。”
蒋欲川站在曹操身后,手里握着根从夏侯恩尸体旁捡的桑枝,枝上还沾着青釭剑劈过的痕迹。他悄悄抬眼望去——远处赵云突围的方向,隐约能看见照月玉狮子的银鬃,还有流民队伍里飘着的桑丝布(百姓用来裹桑种的)。他忽然想起怀里的华容道地形图,图上标着的“桑林隐蔽处”和“水源位置”,又想起赵云单骑救主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了个模糊的念头:“若曹操真要屠尽流民,这地形图……或许还有别的用处。”他把桑枝塞进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形图的边缘——乱世里,选“护民”还是“从势”,该早做决定了。
赵云策马奔往当阳桥时,指尖反复摩挲青釭剑的剑柄——这剑的纹路他认得,当年在新野,吕子戎曾给他看过赵雄的剑鞘残片,说“此剑原是义兄之物,要赠能护民的明主”。此刻剑在手中,剑柄传来的温意,让他忽然懂了:子戎迟迟未赠剑,是在等“护民的时机”,而今日护少主、救主母,拼尽全力护着刘备的血脉,倒也算不负这剑的初心。
当阳桥的方向,张飞正握着蛇矛,望着赵云来的路。他身后的弟兄们已经把桑枝滚石堆在桥边,桑丝绊马索也拉好了,就等曹兵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桥板上,像一道守护的屏障。风里传来照月玉狮子的轻嘶,张飞眼睛一亮,举起蛇矛,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喊道:“准备好!子龙兄弟回来了!”
赵云带着阿斗,骑着照月玉狮子,渐渐出现在夕阳的光晕里。青釭剑在他手中泛着冷光,怀里的阿斗已经睡熟,小手里还攥着那半片桑叶。张飞大步迎上去,接过赵云怀里的阿斗,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声音也软了下来:“子龙兄弟,辛苦你了。走,咱们去见大哥,让他放心。”
赵云点了点头,望着桥对岸的山坳方向,那里隐约能看见流民的炊烟。他知道,这场迁徙还没结束,曹操的大军还在后面,可只要他们还护着彼此,护着阿斗,护着怀里的桑种,就没有跨不过的坎。风里的桑香混着夕阳的暖,漫过当阳桥,像在为他们指引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