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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月夜遇吕,难分胜负(1 / 2)

夜色像一块被墨浸透的厚绸,将汜水关西侧的官道裹得密不透风,连一丝星光都漏不进来。寒月悬在墨色天幕的正中央,像一枚被冻硬的银盘,洒下的光清冷刺骨,落在及膝的积雪上,反射出一层惨白的光晕,把路边的枯树枝都镀成了银灰色,枝桠硬邦邦地指向天空,像无数双干枯的手在乞求什么。风早就停了,天地间静得可怕,只有粮车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沉闷、滞涩,像老人生病的咳嗽;还有马蹄踏雪的“笃笃”声,轻而坚定,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惊得林子里的夜鸟扑棱棱飞起,翅膀拍动的声音在空谷里回荡。

吕子戎骑在踏雪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青锋剑斜插在腰间,剑鞘上缠着的桑绸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蹭过马鞍上的皮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梅花玉佩,玉料被体温焐得温润,贴着心口,像揣着一小块炭火,驱散了些许寒意。他低头扫了眼身后的队伍:三十多辆粮车被骑兵护在中间,车辕旁原本的囚车早已换成了从徐能营里缴获的马车,那些获救的女子裹着士兵们凑出来的棉衣,缩在车厢里,大多已经沉沉睡去,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扒着车窗,好奇地望着天上的寒月。

“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联军大营了。”吕子戎侧头对身旁的徐晃低声道,声音压得很轻,怕吵醒车里的人,“这一车车粮食,至少能解联军十日的燃眉之急。子龙那边要是知道我们截了粮,定能安心守好后营。”

徐晃刚要应声,踏雪突然猛地停下脚步,前蹄焦躁地刨着积雪,雪沫子溅了吕子戎一裤腿。它打了个响鼻,鬃毛根根倒竖,脑袋死死盯着官道前方的土坡,鼻孔里不断喷出白气。吕子戎心里一凛,右手瞬间握住青锋剑的剑柄,“唰”地一声拔出剑来,剑尖斜指地面,雪光映在剑刃上,泛着冷芒:“戒备!”

三百骑兵几乎是同时勒住马,“吁——”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纷纷拔出兵器,长枪的枪尖、大刀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芒,所有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那处土坡上。

土坡不高,却正对着官道的咽喉处,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月光下,坡顶缓缓出现一道身影——不是预想中的伏兵,只有一人一马,却像一座骤然从雪地里升起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那人勒马站在坡顶,背对着寒月,身影被月光拉得又细又长,投在雪地上,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冠上的明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束发的红缨垂在颈侧,被夜风轻轻吹起,又落下;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袍料是上等的蜀锦,即使在寒夜也依旧平整挺括,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光亮如镜,甲片间的兽面衔环紧扣,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冗余的装饰,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带上悬着一柄短柄弯刀,刀鞘是黑檀木做的,上面镶嵌着几颗青金石,而左侧腰间,还挂着一枚小巧的羊脂玉坠——不是武将常用的虎、豹纹饰,而是一朵刻得极细的萱草,花瓣边缘圆润,红绳系着的绳结磨得发亮,玉坠表面有常年摩挲的温润光泽,显然是贴身佩戴多年的旧物,多半是亲人所赠。

最惊人的是他胯下的马——那是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毛色亮得像上好的绸缎,没有一根杂色,四蹄踏在积雪上,竟不见半点污渍,蹄子落地时轻得像猫,正是传说中“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的赤兔马。马背上的人微微侧过身,露出一张足以让女子自惭的俊脸:眉如剑削,尾端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桀骜;眼若丹凤,眼尾细长,瞳仁漆黑,只是眼神冷得像寒月,没有一丝温度;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利落,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又在眉眼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手中握着一柄方天画戟,戟杆是深海沉木所制,漆黑如墨,摸上去光滑冰凉,戟身由百炼精铁打造,月牙刃和枪尖在月光下泛着森寒的光,长一丈二的戟身斜指地面,戟尖离雪面只有寸许,竟让周围的积雪都仿佛凝固了,连风都绕着它走。

他没有看粮车,也没有看吕子戎的队伍,只是微微仰着头,望着天边的寒月,丹凤眼里没有战场上该有的凶戾,反而带着一丝怅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萱草玉坠,指腹反复蹭过玉坠上的花瓣纹路,低声吟道:“明月照寒关,萱草忆故园。何处寻慈影?风雪满千山。”——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像被寒风吹得发疼的喉咙里挤出来的,那股难以掩饰的思念,与传闻中“弑父投敌、凶残暴戾”的温侯判若两人,竟有几分少年人思念亲人的脆弱。

“是吕布!”徐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发白,“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只是……传闻他性情暴戾,怎么会有这般神情?”

吕子戎没有接话,目光落在吕布腰间的萱草玉坠上——萱草又名“忘忧草”,多是子女为思念母亲所佩,玉坠的磨损痕迹和温润质感,显然是常年贴身佩戴,想来定是吕布母亲或姐姐留下的遗物。他忽然想起自己怀里的梅花玉佩,也是李雪梅所赠,瞬间明白了那份“软肋”的重量——再凶的人,心里也总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藏着不愿示人的牵挂。

或许是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吕布缓缓转过头,丹凤眼扫过吕子戎的队伍,从护粮的骑兵到载着女子的马车,最后定格在吕子戎身上。他的目光在青锋剑的桑绸剑鞘上停顿了片刻,又落在吕子戎按在怀里的手——显然猜到了那是贴身的信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既不是嘲讽,也不是轻视,更像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了然。

他催马走下土坡,赤兔马踏过积雪,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像一团流动的火焰,飘到官道中央,与吕子戎相距十步停下。

“你就是斩了徐能、截了粮车的吕子戎?”吕布的声音洪亮,却不刺耳,像寒玉相击,清冽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徐能资质平庸,仗着董卓的势欺压百姓,死不足惜。倒是你,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汜水关的粮车,胆子不小。”

吕子戎催马上前半步,青锋剑直指吕布的胸口,剑尖的寒芒几乎要触到对方的铠甲:“我乃曹营别部司马吕子戎。粮车是联军的补给,车上的女子是无辜的百姓,温侯若要拦阻,需先过我这关!”他刻意加重了“温侯”二字,目光却依旧落在那枚萱草玉坠上——他想不通,一个能念出“萱草忆故园”的人,为何会助纣为虐,跟着董卓劫掠百姓。

吕布嗤笑一声,丹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傲气:“就凭你?”话音未落,他突然挥起方天画戟,戟尖如闪电般直刺吕子戎的咽喉——这一击快得不可思议,戟尖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锐响,连周围的积雪都被气劲卷起,形成一道白色的漩涡,裹着冰粒,打在吕子戎的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