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只猫……”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让她最为纠结的问题,“为何要将它……置于生死之间?那个薛定谔,究竟想说什么?”
陈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肥硕的肚皮一颤一颤,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猫?哈哈哈哈……”他笑了半天,才勉强止住,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文姬啊文姬,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他指着蔡文姬,笑得喘不过气:“你居然在纠结那只该死的猫!那只是一个比喻!一个思想实验!是为了让那些脑子不够用的笨蛋,能稍微理解一下‘量子叠加态’是个什么鬼样子的比喻!”
蔡文姬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从“可爱”这个词,到“脑子不够用的笨蛋”,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量子……叠加态?”她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对。”陈默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你不用管那只猫是死是活,你也不用管那个叫薛定谔的家伙是不是虐待动物。那些都是细枝末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住的,是这个比喻背后真正的核心——在‘观测’之前,事物可以同时拥有多种可能性。而你的‘观测’,会让它的可能性,‘坍缩’成一个唯一确定的结果。”
观测……坍缩……
蔡文姬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这听起来,比那只猫更加玄乎。
这岂不是说,是“看”的这个行为,决定了事物的最终状态?
这与儒家格物致知、探究事物本来规律的理念,背道而驰。
这更像是……佛家的“心外无物”?
不,比那更极端。佛家说的是“物随心转”,而他说的,是“物由你看”。
“相国,您的意思是……”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是我们的‘看’,决定了那只猫的生死?”
“可以这么理解。”陈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又不完全是。唉,跟你们解释这个太费劲了。”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肥胖的身躯将地上的舆图踩得“沙沙”作响。
“听着,文姬。”他停下脚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朕今天给你看的这些东西,不是让你立刻就理解的。朕要是能找到一个能理解这些东西的人,朕还用得着你?”
“朕给你看的,是终点。是我们要去的那座山的山顶。”
“而朕现在要你做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去铺路,去挖地基。从最简单的开始。”
说着,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从一堆杂乱的竹简和图纸中,翻出了一卷崭新的纸。
他将那卷纸,扔到了蔡文姬的面前。
纸卷在地上滚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那上面,没有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符号,也没有什么既死又活的猫。
那是一个结构简单的器物图纸。
一个可以高速旋转的木桶,桶壁上布满了细密的小孔。旁边还有一些关于“密度”、“离心”之类的简单标注。
“这是什么?”蔡文姬看着那张图纸,心中的惊涛骇浪,总算平息了一些。这个东西,她虽然不明白用处,但至少,是她能够“看懂”的范畴。
“这叫‘离心机’。”陈默言简意赅地说道,“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你文昭院里那帮最聪明的工匠、算学先生都叫来。不用管它有什么用,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个东西,给朕造出来。”
“造出来之后,你们再去研究,如何让它转得更快,更稳。”
他看着蔡文姬,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文姬,你记住。敲碎那粒‘芝麻’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每一种,都需要先找到足够‘重’的‘芝麻’。”
“而这个小玩意儿,就是我们用来筛选‘芝麻’的,第一把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