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李儒躬身行礼,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谦卑。自从见识了那神迹般的坦克图纸,他在陈默面前,已经彻底放下了所有谋士的矜持,只剩下信徒对神只的虔诚。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默的侧脸,那张肥胖的脸上,每一道褶子,在他看来都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智慧。
“文优来了,坐。”陈默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梅枝。
李儒依言在下首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刀锋划过枝条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陈默不说话,李儒也就不问。他知道,主公叫他来,必有深意。他只需要等待,聆听神谕即可。
终于,陈默放下了小刀,将修剪好的梅枝插进一个古朴的陶瓶中,端详了片刻,似乎不太满意,又随手扔到了一边。
“文优,你说,这天下,还有谁不服我?”他忽然开口问道。
李儒心中一凛,立刻答道:“北方已定,中原臣服。唯有江南、西蜀之地,尚属化外,不知主公天威。”
“江南、西蜀,暂且不论。”陈默摆了摆手,“孤说的是,这中原腹地,还有谁,在占着茅坑不拉屎?”
李儒的脑子飞速转动,瞬间就明白了陈默的所指。
“主公所言,莫非是……荆州刘表?”
“一个守户之犬罢了。”陈默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名望倒是挺高,可惜,德不配位。坐拥天下粮仓,手握数十万兵马,却只知保境安民,固步自封。这等庸才,占据着天下腹心之地,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儒心领神会,接口道:“主公之意,是要取荆州?”
“不是取。”陈默纠正道,“是拿回来。荆州,本就是大汉的荆州。孤身为相国,代天子理政,见地方牧守施政不力,百姓困苦,自当有所作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李儒听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抽动。
百姓困苦?全天下现在就数荆州百姓过得最滋润。
但他当然不会点破,反而顺着陈默的话说道:“主公深谋远虑,儒,佩服。只是刘表此人,素有贤名,在荆襄士人之中一呼百应。若我军贸然南下,恐会激起荆襄之地的同仇敌忾之心。即便能胜,亦是惨胜,于日后治理,大为不利。”
“所以,孤没打算打。”陈默终于转过头,看向李儒,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混合着粗鄙与狡诈的笑容,“孤想请他来长安,喝喝茶,聊聊天,叙叙旧。”
“请君入瓮?”李儒的眼睛亮了。
“不。”陈-默摇了摇头,“是引蛇出洞。”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肥硕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荆州七郡,连同北边的南阳郡,都圈了进去。
“刘表是蛇,但他是一条懒蛇,还是一条爱惜羽毛的蛇。你不把它打疼了,它是不会出洞的。即便你用大军压境,它也只会把头缩进壳里,死守襄阳,跟你耗下去。”
李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刘表的性格,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不能直接打他。”陈默的手指,从荆州移开,落在了荆州东南方,那片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土地——江东。
“我们要在他家里,放一把火。”
李儒的目光随着陈默的手指移动,瞳孔微微一缩。
“主公的意思是……孙家?”
当初孙坚战死,其子孙策率领残部,依附于袁术。如今袁术被灭,孙策及其麾下那帮江东子弟兵,也被一同俘虏,押解到了长安。
“孙策,号称‘小霸王’,是个天生的将种。周瑜,智谋百出,不亚于你我。这两人,是龙,是虎。现在,他们被关在长安这个笼子里,爪牙都被拔了,看似无害。”陈默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可若是……我们把这头猛虎,放回江东的山林呢?”
李儒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主公是想……放虎归山,让孙策去江东搅动风云。江东与荆州素有仇怨,孙坚之死,刘表脱不了干系。一旦孙策在江东站稳脚跟,第一个要报复的,必定是刘表!”
“到那时,荆州南面战火一起,刘表自顾不暇。我军再于北面陈兵南阳,以泰山压顶之势,兵锋直指襄阳。”
“一南一北,两面夹击。刘表那条懒蛇,就算再能忍,也坐不住了!”
“届时,主公再以朝廷名义,下一封‘情真意切’的诏书,请他来长安‘共商国是’,‘协调’他与孙策的矛盾。他来,就是自投罗网。他不来,就是抗旨不遵。无论他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李儒越说越兴奋,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层病态的潮红。他看向陈默,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这才是他的主公!
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一盘棋,将刘表、孙策,乃至整个南方的局势,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错。”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李儒能瞬间领会自己的意图,并举一反三,感到非常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孙策去当那条鲶鱼,把荆州这潭死水彻底搅浑。
“不过,光放孙策回去还不够。”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更为深邃的算计,“得给他点本钱。不然,他斗不过荆州那些地头蛇。”
李儒一愣:“主公的意思是?”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慢悠悠地走回案几前,拿起那支被他扔掉的梅枝,重新插回了瓶子里。
“传令下去,就说孤看那孙策勇武可嘉,不忍其埋没,特封他为‘讨逆将军’,命他……重返江东,为朝廷剿平山越匪患。”
“再从武库里,拨给他五百套西凉军的制式铠甲,还有……”
陈默顿了顿,嘴角那恶意的笑容,愈发浓郁。
“……五百把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