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崇拜的小眼神,迪化程度又加深了。
他表面上却只是摆了摆手,用一种举重若轻的语气说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让人吃饱肚子,让人认识自己的名字,总归是没错的。这事,就全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人、钱、物,直接找李儒要去。”
这种“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姿态,在蔡文姬看来,更是圣人风范的体现。
她再次深深一拜,才捧着那本字典,如获至宝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终于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肥硕的身躯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演戏,可真累。
尤其是在蔡文姬这种顶级知识分子面前演一个胸怀天下的圣君,更是耗费脑细胞。
他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从书案上那些散乱的竹简上移开,落在了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上。
那是一副用最上等的绢布绘制的大汉十三州全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详细标注了各地的山川、河流、城池以及势力范围。
如今,这副地图上,代表着他董卓势力的黑色,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
司隶、凉州、并州、冀州、兖州、豫州、青州、徐州……广袤的北方和中原大地,在经历了函谷关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已经尽数归于他的掌控。
袁绍成了阶下囚,在牢里哭天抢地,早就没了四世三公的体面。曹操倒是识时务,率领残部投降,如今正在长安城里当个闲职,每日被陈默召去“谈心”,实则是在观察和考验这个乱世枭雄。
关东联军,已然烟消云散。
北方最大的威胁,乌桓和鲜卑,在见识了AK的第二次表演后,部落首领的脑袋被吕布当球踢,如今乖得像一群绵羊,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再不敢南下一步。
可以说,放眼天下,已经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
但……
陈默的目光,缓缓南移,越过了奔腾的长江,最终落在了那片富饶而安定的土地上。
荆州。
地图上,荆州七郡如同一块完美的翡翠,镶嵌在天下的中心。北据汉水,南临长江,物产丰饶,人口稠密,而且在连年的战火中,这里几乎没有受到波及,是整个大汉朝仅存的几片乐土之一。
而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是荆州牧,刘表,刘景升。
汉室宗亲,党人名士,“八俊”之一。
这是一个和袁绍、曹操、孙策等人完全不同类型的对手。
刘表不好战,也无甚野心,他更像一个守成之主。他所追求的,不过是割据一方,保境安民,在这乱世中当一个逍遥的土皇帝。
他表面上对远在长安的朝廷恭顺有加,年年上贡,从不怠慢。在陈默击溃关东联军后,刘表更是第一时间派来使者,送上贺礼,言辞谦卑恭敬,将姿态放得极低。
但陈默很清楚,这只是表象。
荆州,是天下之腹。其战略地位,甚至比产粮的冀州、产马的凉州更为重要。得荆州者,可顺江而下直取江东,可逆流而上威逼益州,可北上直捣中原腹地。
这样一个地方,绝不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更何况,刘表虽然自己是个好好先生,但他手底下,却并非都是安分守己之辈。以蔡瑁、张允为首的荆襄大族,掌控着荆州的水军和大部分兵权,他们与江东孙氏素有旧怨,彼此提防。而以蒯良、蒯越为代表的谋士集团,更是深谋远虑,绝不会看不出他董卓一统天下的野心。
如今的荆州,就像一个表面平静的湖泊,底下却暗流涌动。
刘表能压住这些暗流,是因为他资格老,名望高。可一旦刘表老去,这片富饶的土地,立刻就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血腥战场。
陈默不想等。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等刘表寿终正寝,再去和那些牛鬼蛇神争夺荆州。
他要的,是一个完整、安定、并且完全听命于他的荆州。
陈默的手指,在地图上“襄阳”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
对付袁绍,可以用绝对的武力碾过去。
但对付刘表,这个在士林中名望极高的汉室宗亲,如果也用坦克开路,固然能赢,但恐怕会失尽荆襄士人之心,给日后的统治埋下巨大的隐患。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如何才能让刘景舍,心甘情愿地,将这片基业,拱手相让呢?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将手伸进荆州的契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树。
北方的战事已经平息,他的军队需要休养,他的地盘需要治理,他的坦克工厂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布局。
对付刘表这种爱惜羽毛的老好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感到害怕,让他觉得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守护这片乐土。
到那时,他这个“强大”的朝廷,再伸出“援手”……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个属于董卓的,充满了恶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
一名亲兵立刻推门而入,躬身待命。
“去,把李儒叫来。”
陈默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告诉他,孤想请荆州的刘景升,来长安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