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姑娘，您知道吗？相国大人真是活菩萨！我娘家哥哥托人捎信来，说我们村里，家家都吃上了相国大人运来的平价粮，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还说，官府贴了告示，要办学堂，我那七岁的小侄儿，以后也能跟城里的公子哥一样读书了！村里人都在说，要给相国大人立生祠呢！”
说完，她双手合十，满脸都是真诚的感激。
这番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进了貂蝉的心里。她看着小艾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所要拯救的“天下苍生”，就是小艾和她的家人这样的普通人。可她若完成了使命，杀死了董卓，长安必然大乱，西凉军与关东诸侯再度开战，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粮价会重新飞涨，刚刚萌芽的学堂也会化为泡影。小艾的家人，或许又要重新回到食不果腹的境地。
那她，究竟是救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貂蝉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小艾乖巧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轩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香炉中的青烟，依旧袅袅。
貂蝉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她伸出微颤的手，在台角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悄然弹开。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柄短剑。
七星宝刀。
剑鞘古朴，镶嵌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幽冷的光。这是义父交给她的，是她的使命，是她的宿命。
她将短刀取出，握在手中。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一直凉到心底。
这柄刀，真的要刺向那个男人的胸膛吗？
她眼前浮现出董卓那张肥胖而粗鲁的脸，又浮现出小艾那张充满希望的脸。两张脸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重叠，让她头痛欲裂。
她还想到了吕布。
那个高大勇武，却又带着几分孩童般直率的男人。他是义父“连环计”中最重要的一环。根据计划，她要离间他与董卓，让他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北疆的战报，同样将吕布的神威传遍了天下。“单骑冲阵，万军辟易”，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勇武的将军，在百姓的口中，他几乎成了与董卓并列的“军神”。
去摆布这样一尊神？用自己的美色和柔情？
貂蝉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足以令天下男人疯狂的容颜，第一次，让她感到了厌恶和无力。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她最信任的管事嬷嬷，神色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姑娘，”嬷嬷压着嗓子，语气中透着一股紧张，“宫里刚刚传出消息，相国大人下了密令，命温侯将军即刻返回长安！”
貂蝉握着短刀的手，猛地一紧。
吕布，要回来了？
嬷嬷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听说……是相国大人，为温侯准备了一件前所未有、足以撼天动地的神兵。如今，整个长安的将领，都在猜测那究竟是何等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