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的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深深一拜,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主公深谋远虑,仁德无双!儒,遵命!”
他懂了,他彻底懂了!
主公这一手,何止是诛心!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其一,兵不血刃,以最小的代价,彻底收服西凉,将其变成稳固的大后方。
其二,向天下人,尤其是关东那帮伪君子,展现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做到的“仁德”,将他们衬托得愈发渺小和虚伪。袁绍等人还在为争权夺利打得头破血流,主公却已经开始“仁德”化天下!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举可彻底瓦解马腾、韩遂等人的抵抗意志。面对一个你永远无法战胜,却又对你“仁慈”到极点的敌人,除了跪地臣服,你还能做什么?
高!实在是高!
主公的境界,早已超脱了凡人的争霸,他是在用神的视角,俯瞰这盘天下棋局!
……
这道堪称惊世骇俗的诏令,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以长安为中心,迅速向整个天下扩散开去。
当诏书的内容传到关东。
冀州,袁绍的府邸内。
“啪!”
一只名贵的青瓷酒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袁绍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前来报信的谋士,破口大骂:“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那董贼是疯了吗?他竟然给反贼送粮送药?他是想做什么?羞辱我等吗?!”
座下的逢纪连忙劝道:“主公息怒。董卓此举,看似仁德,实则包藏祸心,乃是收买人心的诡计!”
“诡计?我不管他是什么计!”袁绍怒吼道,“他凭什么这么做?他一个国贼,有什么资格谈仁德?传我命令,立刻行文天下,痛斥董卓假仁假义,包藏祸心之举!一定要让天下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看着暴跳如雷的袁绍,一旁的沮授和田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看到的,不是董卓的“假仁假义”,而是董卓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手腕。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地“表演”,只能说明,西凉的战事,已经彻底被他掌控。而他们的主公,还在为这些虚名而愤怒,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
兖州。
曹操的府衙内,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他将那份写着诏令内容的情报,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看得无比仔细。
许久,他才将情报缓缓放在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德,为何叹气?”一旁的荀彧问道,“这董卓行事愈发乖张,岂非自取灭亡之道?”
曹操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长安和西凉的位置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文若,你错了。他不是在自取灭亡,他是在……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一课。”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从长安划到西凉,再从西凉划回长安。
“他用我们无法理解的兵器,摧枯拉朽般击败马腾、韩遂,这是‘威’。”
“然后,他又用我们无法想象的手段,去招降他们,这是‘恩’。”
“一威一恩,收服西凉,安定后方。从此,他可坐拥关中、凉州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而我们呢?”曹操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关东诸侯混战的区域,“我们还在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打得不可开交,自耗实力。”
他转过身,看着帐下的谋士们,声音低沉而嘶哑:“以前,我以为董卓只是头凶猛的豺狼。现在我才发现,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头已经化为人形的……猛虎。他不仅有锋利的爪牙,更有了一颗我们完全看不透的心。”
“此人,深不可测,乃我等平生未见之大敌!”
……
西凉,残破的军营之中。
马腾和韩遂二人,正相对而坐,望着帐外阴沉的天空,满脸苦涩。大败之后的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营中伤兵的哀嚎,粮食告罄的恐慌,以及对董卓屠刀何时落下的恐惧,像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将……将军!不好了!董卓的使者……来了!”
马腾和韩遂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决然。马腾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哑声道:“文约,事已至此,我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跟董贼拼了!”
韩遂也点了点头,正要起身。
那名亲兵却连忙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不是!将军,那使者……他,他不是来劝降的,他是……他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马腾一愣,“送什么?送毒酒?还是送白绫?”
“是……是粮食!还有药材!”亲兵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整整几十车!使者说……是董相国赏赐给将士们的,让大家先……先吃饱饭,治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