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如同一柄锋利而温柔的刀,悄无声息地剖开了长夜的帷幕。光线透过窗格,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一道道斜长的光影,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
李儒依旧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额头紧贴着冰凉坚硬的青石地砖,身体因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声发自肺腑的“恭贺主公……脱去凡胎,成就……神体!”,余音似乎还在这方寸天地间回荡。
陈默站在晨光里,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首席谋士。他能感觉到李儒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狂信徒般的虔诚与敬畏,这让他心中一阵无语。
【大哥,你冷静点。不就是减了个肥,健了个身吗?怎么就扯到脱胎换骨,成就神体了?你们古人这脑补能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他心中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会破坏这种刚刚建立起来的、至高无上的威严。最好的应对,就是将这场“迪化”进行到底。
他缓缓伸出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托住了李儒的手臂。
“文优,起来吧。”
他的声音,与昨日已截然不同。不再是那个胖子略带嘶哑的粗犷,而是变得低沉、雄浑,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金属共鸣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仿佛能敲击在人的心弦上。
李儒只觉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将自己托起,身不由己地站直了身体。他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声音愈发恭敬:“儒,惊扰主公圣体,罪该万死。”
“无妨。”陈默淡淡地说道,他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那抹绚烂的朝霞,“昨夜,不过是拂去了一身尘埃罢了。”
拂去……一身尘埃?
李儒心中剧震,再次抬眼,偷偷瞥向主公的背影。那魁梧挺拔、宛如山岳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之中,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原来,那身臃肿的肥肉,在主公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时拂去的“尘埃”。这是何等的神通,何等的境界!
李儒彻底信了。他的主公,绝非凡人。什么权臣,什么枭雄,这些词汇,都是对主公的亵渎。他是在见证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时辰不早了。”陈默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李儒脸上,“该上朝了。本相国也想看看,当他们看到这些‘尘埃’被拂去后,会是何等模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李儒心领神会,躬身一拜,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儒,遵命!百官,当为主公神威所慑,俯首叩拜!”
……
长安,未央宫。
天还未全亮,大殿前的广场上,百官们已按品阶站定,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然而,今日的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没有了以往的交头接耳、拉帮结派,整个广场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清晨的寒风卷过众人官袍时发出的猎猎声响。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惧与惴惴不安。
西凉大捷的战报,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观望,震得粉碎。
“听说了吗?那马腾、韩遂的数万大军,一个冲锋都没打完,就……就没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人说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何止是没了,”旁边一个武将打扮的官员,脸色苍白地接话,“我有个远亲在吕将军麾下,昨日传回消息说,战场之上,火光如林,声如奔雷,人马触之即碎,如同天罚……那根本不是凡间的兵器!”
“天罚……”
这两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都是饱读诗书、深谙权谋之人,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如果说董卓之前开学堂、种仙粮,还能用“笼络人心”来解释,那这足以瞬间屠戮万军的“天罚”,又该如何解释?
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根基不稳、只知残暴的董贼,不知不含糊间,已经变成了一头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庞然巨物。
就在这压抑的死寂中,远处传来了车驾的隆隆声。
百官精神一振,齐齐望向宫门的方向。他们知道,那个主宰着他们命运的男人,来了。
车驾停稳,两列披坚执锐的飞熊卫如同雕塑般分列两旁。
车帘被掀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预想中那个肥胖油腻的身影,并未出现。
先是一只黑色的官靴踏出车厢,稳稳地踩在地面上。紧接着,一道高大而挺拔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那人身穿玄色朝服,金丝绣成的猛虎纹样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他身形魁梧如山,肩膀宽阔,腰身却收束得恰到好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仿佛能将大地踩实的节奏感。
广场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谁?
当那人缓缓走近,穿过宫门的光影,将自己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百官面前时,整个广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
那张脸,依稀还是董卓的轮廓,但又完全不是董-卓。
多余的肥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线条,鼻梁高挺如山脊,嘴唇微抿,带着天生的威严。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经历了昨夜痛苦的洗礼,此刻变得愈发深邃,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百官们彻底懵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站在前排的太傅杨彪,甚至因为过度震惊,手一抖,“啪”的一声,手中的玉笏掉在了地上,摔成两半。
返老还童?不!这已经不是返老还童了!
这分明是……脱胎换骨,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