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董卓,匹夫而已,一遇美色,便智昏至此。
这盘棋,他赢定了。
……
相国府的奢华,远超貂蝉的想象。
朱红的廊柱,鎏金的斗拱,假山流水,曲径通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府中的侍卫皆是身形彪悍的西凉士卒,眼神如狼,煞气逼人。这里不像是一座府邸,更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貂蝉穿着一身崭新的罗裙,在一名老媪的引领下,穿过重重庭院,心中一片冰冷。
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当一个人心死之后,剩下的,便只有绝对的清醒。她像一个局外人,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将每一条路线,每一个守卫的位置,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知道,从踏入这座府门开始,她便不再是王允的棋子。她现在,是她自己。
她被带到了一间极为宽敞奢华的厅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肉气息和熏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主位上,那个肥胖如山的身影,正半躺在虎皮大椅上,手里抓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
正是国贼,董卓。
“人带来了?”他甚至没抬头,声音含混不清。
“回相国,带来了。”老媪恭敬地回答,轻轻推了貂蝉一下。
貂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迎上了那道投来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小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他像一头打量猎物的野兽,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逡巡,从发髻到裙角,仿佛要将她的衣衫一层层剥去。
周围的侍卫和侍女们都低着头,不敢作声,厅堂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貂蝉的心,沉到了谷底,却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这便是她将要面对的,一个粗鄙、贪婪、好色的暴徒。
她屈膝,准备行礼。
“美人儿,抬起头来让老夫瞧瞧。”董卓扔掉手中的鸡骨,用油腻腻的手擦了擦嘴,慢悠悠地开了口,“嗯,不错,王司徒没骗我,果然是人间绝色!”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满意的、令人作呕的腔调。
貂蝉依言,抬起了脸。她已经准备好,用自己最擅长的,那副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男人。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然而,就在她对上他目光的刹那,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双看似浑浊贪婪的眼睛深处,就在那肥肉堆叠的缝隙里,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不是欲望,也不是贪婪。
那是一抹极度冷静的、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审视。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打量着一颗刚刚落到棋盘上,意图不明的棋子。那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这道目光,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快得像一个错觉。下一秒,那双眼睛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色授魂与的浑浊。
可貂蝉的心,却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身体僵住了,准备好的所有表情,所有应对,全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