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没有理会他们的骚动,他挥了挥手。
几名亲信抬上来数百个造型古怪的木架子,分发到队列之中。少年们好奇地看着,那是一个个削制好的木人,跟竹简上的图画一模一样,胸口和头部,都用红色的漆,画着一个醒目的圆圈。
“看到你们面前的木人了吗?”李儒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今天起,它就是你们唯一的敌人。”
接着,又有一批人,给每个少年发了一根长长的、削制得颇为光滑的木棍。那木棍前端细长,后端则有一个粗大的、方便抵住肩膀的t形结构,看起来像一杆没有枪头的长枪,却又笨重无比。
“这是相国大人亲赐的‘法器’。”李儒指着那些木棍,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走下高台,从一个少年手中拿过木棍,学着主公的样子,将木棍的尾端抵在自己的肩窝,然后伸直手臂,将木棍的前端,遥遥地对准了百步外的一个木人靶。
“举起你们的‘法器’,对准它。”
三千少年面面相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李儒的样子,笨拙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对准它胸口的红心。”李儒的声音变得严厉,“用你们的眼睛,也用你们的心。”
少年们努力地瞄准,但那木棍颇有分量,举了没多久,手臂就开始酸痛,棍子前端不停地晃动。
“不许动!”李儒厉声喝道,“谁的‘法器’敢晃一下,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整个山谷,瞬间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起初,少年们还觉得新奇。但很快,枯燥与痛苦便席卷而来。手臂像是灌了铅一样酸痛,肩膀被木棍的尾端硌得生疼,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瞄准而干涩流泪。
这算什么操练?这简直就是折磨!
一个时辰过去了。
“扑通”一声,一个体力不支的少年,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木棍也摔在一旁。
两名早已等候在旁的黑甲亲卫,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拖了出去,直接扔进了山谷旁挖好的一个水坑里。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他,只留下一串气泡。
所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死死地举着手中的木棍,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自己悬在头顶的性命。
山谷外,一处山坡上。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用方天画戟的尾端,遥遥指着山谷的方向,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
“哼,我当是什么精锐。原来是李儒那个酸儒,带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在这里玩举木棍的游戏。”他对身边的张辽和高顺说道。
高顺眉头微皱:“主公,李儒此人,向来不做无用之事。他如此大费周章,恐怕另有深意。”
“深意?能有什么深意?”吕布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天下第一武将的傲慢,“真正的力量,是这个!”他猛地一挥手中的方天画戟,卷起一阵狂风,“是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武勇!而不是躲在山沟里,跟木头桩子较劲!”
“一群连血都没见过的小崽子,就算练上十年,又能有什么用?我吕布一人一戟,便可尽数屠之!”
张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山谷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山谷之内,魔鬼般的操练仍在继续。
李儒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幽灵,在队列中来回巡视。他的眼神,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你的手,为何在抖?”
“你的眼睛,为何要眨?”
“你的心,为何不静?”
每一个问题,都伴随着严厉的惩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罚站马步,浸泡泥水……这些在军中最常见的体罚,在李儒手中,却用出了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
日落西山,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三千少年,依旧像三千尊雕像一样,举着他们的木棍,对准着那些冰冷的木人。他们的身体早已麻木,精神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那个名叫狗娃的少年,嘴唇干裂,眼前阵阵发黑。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不懂,为什么吃饱饭的代价,是如此的痛苦。他看着远处那个木人胸口的红圈,那红圈在他的视野里,开始旋转、跳跃,变成了一个嘲弄他的血色漩涡。
他想放弃,想把这该死的木棍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谷的死寂。
一名斥候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到谷口,对着里面声嘶力竭地大喊:
“急报——!汜水关失守!华雄将军……被一个叫关羽的马弓手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