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默低头看着这个趴在自己脚边，涕泪横流的老人。他能感受到那份发自肺腑的赤诚，那是一种读书人独有的，近乎偏执的守护。
“演得真好……”陈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他开口了。
他没有去扶蔡邕，反而绕着他，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说完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蔡邕的心一凉。
只听陈默继续说道：“你说得很好。东观，兰台，藏书万卷……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残忍的笑容。
“这些书，都是宝贝啊。既然是宝贝，那自然就该属于我董卓！”
蔡邕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语气森然：“你以为，我会烧了它们？不，不，不。你这种读书人，就是想得太简单。烧了？多可惜啊。”
“我不仅不会烧，我还要把它们，连同你家里的那些，一卷一卷，一箱一箱，全都打包，完好无损地，全部运到长安去！”
“从今往后，它们不再是什么狗屁‘大汉文脉’，它们只是我董卓一个人的收藏品！”
这番话，比直接说要烧了洛阳，还要让蔡邕感到绝望。
焚烧，是一种毁灭。而这种掠夺，是一种亵渎！是将整个民族最高贵的精神财富，当作战利品一样，据为己有！
“你……你……”蔡邕指着陈默，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默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反应，他俯下身，凑到蔡邕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笑道：
“还有你，蔡邕。你以为求个情，就能走了？”
“这些书，搬过去，总得有个人整理吧？总得有个人为我分门别类，誊抄编目吧？我看，你就很合适。”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董卓的私人图书管理员了。我会给你建一座全天下最大的书库，而你，余生都要待在里面，为我一个人服务。”
蔡邕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仅要夺走所有的书，还要将自己这个天下文宗，当成一个奴仆来看管这些书？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诛心！
然而，陈默的恶魔低语，还没有结束。
他直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堂，看向了蔡府的方向，嘴角那抹恶意的笑容越发浓郁。
“对了，我还听说，你有个女儿，叫蔡文姬？才貌双全，名满京华？”
听到女儿的名字，蔡邕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你想干什么？！”他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缓缓踱步回软榻，重新坐下，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彻底失态的蔡邕，慢条斯理地说道：
“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一个好的收藏家，藏品不能太单一。光有书，多无趣啊。”
“你为我看管书，总得有个信物，或者说……抵押品，留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不是吗？”
“明天，让你女儿自己洗干净了，到相国府来。我的后院，还缺一个弹琴解闷的丫头。”
轰——！
蔡邕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天雷。
他完了。
他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个魔王，他不仅仅贪婪，不仅仅残暴，他还好色！他不仅要夺走自己毕生守护的文脉，囚禁自己的人身自由，他连自己那尚未及笄的女儿，都不放过！
他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拯救文脉。
他是亲自，将自己和女儿，一起送进了这头恶魔的血盆大口之中！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喉头涌出，蔡邕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便如同一截被抽去脊梁的烂泥，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圆睁着，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败与绝望。
两行老泪，从他空洞的眼角滑落。
女儿啊……是为父……是为父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