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识海中的震荡渐渐平复,但那庞杂信息带来的冲击却远未消散。破碎的画面——滔天的烈焰、崩碎的山门、绝望的怒吼;模糊的警示——“他们”、“大劫”——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记忆深处。
古药宗的湮灭,并非简单的岁月流逝,而是充斥着阴谋与暴力的毁灭!
这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碎片,让顾言刚刚因获得至宝而略有激荡的心绪彻底冷却下来。他感觉到,收入微尘秘境的那尊源丹鼎,似乎也传递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悲鸣与苍凉。
“顾师侄?”南宫刑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再次询问。荆长老和其他幸存弟子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疑惑。
顾言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他轻轻挣脱南宫刑的手,站直身体:“多谢南宫师兄,只是神识消耗过巨,有些脱力,并无大碍。”他不想在此刻暴露刚才的异状,那牵扯太大,绝非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疑。
荆长老仔细看了他两眼,见确实只是虚弱,便不再深究,沉声道:“既无大碍,便尽快调息。此地诡异,源丹鼎被收走后,总觉有哪里不对,需速离。”
他的感觉没有错。随着源丹鼎离开祭坛,整座丹心殿虽然不再震动,但那种维系了万载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后的虚无感,正悄然弥漫。穹顶的“丹星”光芒愈发黯淡,甚至开始有光团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空气中浓郁的药香道韵也在缓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死寂。
众人不敢怠慢,幸存的几名弟子在南宫刑指挥下,迅速打扫战场,将同伴以及吴长老的遗体简单处理。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而复杂,来时分外堂精锐小队,如今只剩这寥寥数人,还折损了一位金丹长老。
顾言服下丹药,盘膝坐地,竭力恢复几乎干涸的灵力和心神。微尘秘境中,新入驻的源丹鼎静静悬浮,与那片药圃产生着微妙的交互,丝丝缕缕精纯的草木灵气反哺而出,让他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谨慎地梳理着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碎片信息。
信息太过残破,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但几个关键词反复浮现:“外道”、“掠夺”、“薪火传承”、“丹火不灭”。
结合《百草丹经》总纲中的零星记载,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浮现:一个极其强大而贪婪的势力,为了夺取古药宗的至高丹道传承和源丹鼎这等至宝,发动了毁灭性的袭击。古药宗或许预见到了危机,才将核心传承分散隐匿,并将源丹鼎封存于此丹心殿,设下重重考验,以待有缘之人,延续道统。
而那道印记传入他脑海的,除了破碎的历史,似乎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顾言心神微动,尝试去触碰那枚仿佛烙印在神识中的古老印记。
嗡……
一篇并不完整、却深奥无比的秘法篇章,自心间流淌而过。
《万化归一流丹法》——并非具体的丹方,而是一种控火、凝液、聚丹的无上心法总纲!其精妙之处,远超他现在所知的任何炼丹术,甚至与他已掌握的《百草丹经》中的技巧相辅相成,仿佛是其更高层次的延伸与补充!
这,或许是古药宗真正的核心传承之一!是比那卷轴和丹药更基础、更珍贵的根基!
就在他初步体悟这流丹心法之时,异变再起!
整座丹心殿突然剧烈一震!比之前源丹鼎被收取时强烈数倍!
穹顶上,数颗“丹星”再也支撑不住,骤然熄灭、崩碎,化为齑粉飘落。
“怎么回事?!”有弟子惊呼。
荆长老脸色剧变:“不好!核心至宝被取,支撑此地万载的阵法根基开始崩溃了!快走!”
他话音刚落,众人来时的方向,那扇巨大的暗金门扉,竟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上的符文迅速暗淡、碎裂,门体本身也在缓缓闭合!
“出口要关闭了!”南宫刑大吼。
“冲出去!”荆长老当机立断,强提灵力,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巨门。众人紧随其后,顾言也立刻中断调息,身化清风,疾掠而出。
就在最后一名弟子堪堪冲出巨门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身后传来!那扇巨大的暗金门扉彻底合拢,表面裂纹密布,随后连同整面墙壁,开始向内崩塌、湮灭!不仅仅是门,身后的整个丹心殿都在加速崩溃,空间扭曲,恐怖的能量乱流从裂缝中席卷而出!
“跑!不要回头!”荆长老声嘶力竭地吼道。
勘探队残存的几人沿着来时的白玉廊道亡命狂奔。身后,崩溃如同潮水般蔓延,精美的廊柱断裂倒塌,壁画剥落粉碎,阵法纹路明灭炸开,整个遗迹核心区域仿佛迎来了最终的末日。
这条来时耗费许久才通过的路径,此刻在求生本能下被疯狂压缩。众人各施手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狼狈不堪地躲避着不断落下的碎石和偶尔袭来的空间裂缝。
顾言将清风随影身法施展到极致,同时神识全开,险之又险地避开数次危机。他注意到,这种崩溃并非均匀的,有些区域的阵法似乎仍在做最后的抵抗,崩溃速度稍慢。
“走左边!”他忽然大喝一声,指向一条岔路。那条路上的符文闪烁规律与他刚获得的《万化归一流丹法》中的某些阵道纹路隐隐契合,让他判断出那条路可能更稳固片刻。
荆长老此刻也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便听从了顾言的指引,带头冲向左岔路。
果然,这条廊道虽然也在震动,但崩塌速度明显慢于主干道。众人得以喘息之机,速度更快了几分。
就这样,在顾言时不时的指引下,队伍险象环生地穿梭在快速崩解的遗迹迷宫中,逐渐靠近外围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