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围，一个当值的士兵趁着巡逻间隙，悄悄溜到背风的墙角根透气。
他鬼鬼祟祟地从皱巴巴的军装内袋里摸出一包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的香烟，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先是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队长和同伴都不在附近，这才满意地咧开嘴，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火柴“嗤”地一声划亮，昏黄的火苗凑近烟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尚未点燃的烟叶散发出的干燥香气已经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眉梢因这片刻的惬意而高高挑起。
“啊——”
他缓缓吐出第一口烟雾，看着青灰色的烟圈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扩散，感受着尼古丁涌入肺叶带来的短暂麻痹与放松，脸上露出了近乎沉醉的舒爽表情，连日值守的疲惫似乎都随着这口烟消散了不少。
然而，就在他准备享受第二口时，夹着烟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他的耳朵先是无意识地动了动，捕捉到某种极其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他的鼻翼也不自觉地翕动起来，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臊气，与他嘴里的烟味格格不入。
士兵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懒洋洋地投向远方。
当天边那诡异的景象映入眼帘时，他叼着烟嘴的动作顿住了，脸上浮起混杂着困倦与疑惑的神情。
远处，浓重的乌云如同打翻的墨汁，正沉沉地压向地面。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乌云下方笼罩的天空，竟泛着一种病态、浑浊的土黄色，仿佛被什么肮脏的东西浸染过。
“诶？”他含混地发出一个音节，眯起被烟熏得有些发疼的眼睛，“这雨是咋回事？颜色咋这么怪……”
他嘟囔着，随即像是被自己这无聊的发现逗乐了，嗤笑一声，带着一种粗俗的幽默感低声吐槽：“妈的，跟老天爷憋不住在撒尿一样，还是上火了的那种……”
嘴上虽这么说着，他的视线却黏在了自己指间那点猩红的火光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现在是执勤时间，等会雨要是过来了自己这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回去了这要是被哪个较真的长官撞见……
不过在最后那像将烟叶完全吸入肺内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再次猛嘬了一口烟屁股，肺部贪婪地扩张，直到感觉一阵轻微的眩晕，过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享受般地吐出大团灰白色的烟雾，看着它们被傍晚的风迅速扯碎、带走。
“你怎么一个人猫在外面？”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腔调，“我看这天气邪乎，估计快要下雨了吧？那边不是都已经下起来了？”
一个穿着笔挺军官制服的中年男人踱步走近，他先是看了眼天色，随即目光落在士兵的背影上，原本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化在看到人后缓缓消散了，“不过说起来也是怪，以前下雨都是劈头盖脸就来，这回倒像被什么东西赶着跑……”
然而，当军官走近，鼻翼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与潮湿泥土气息格格不入的烟草味时，他随和的表情瞬间板了起来。
先前士兵那些微小的、试图掩饰的动作立刻在他眼中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