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离开后，伏鹤躺在医疗中心的病床上，胸口固定带带来的束缚感和隐隐作痛都无法压制他内心翻涌的浪潮。
三年前的废墟，濒死的向导，无意的救援，长达三年的等待和处心积虑的靠近……这一切信息量过于巨大，像一块块拼图，终于拼凑出了空空儿那些令人费解行为背后的完整图案。
他不是随机被选中的“幸运儿”，他是被一只狡猾的狐狸盯了三年，一步步引到陷阱里的“猎物”。
可奇怪的是，意识到这一点，伏鹤并没有感到愤怒或被冒犯，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那种感觉，就像一直漂浮在海上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坚实的浮木，尽管这块浮木本身可能也藏着秘密。
他的脸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指尖微凉的触感。
“我的哨兵……”伏鹤低声重复了一遍，耳根有点发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忍不住咧开嘴傻笑了一下，结果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傻笑什么呢？肋骨不疼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伏鹤抬头，看见陈衍提着个水果篮子走了进来。
“还行。”伏鹤收敛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陈衍把篮子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下，打量着他：
“啧啧，听说你们这次任务够惊险的，A级巅峰融合体？还把黑塔的据点端了？可以啊伏鹤，这才第一次出任务就搞这么大动静。”
“运气好。”伏鹤含糊道，不想多谈任务细节，尤其是关于空空儿那惊世骇俗的爆发。
“得了吧，跟‘银狐’搭档，能活着回来还完成任务，就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
陈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哎，跟我说实话，跟那位大佬搭档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带劲？”他挤眉弄眼，显然听说了不少关于空空儿的传闻。
伏鹤想起战斗中那精准如手术刀的精神引导，想起濒死时那如同神兵天降的恐怖力量，想起那人苍白的脸和带着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狐狸眼，点了点头：“嗯，他很厉害。”
“只是厉害？”陈衍显然不满足，“就没点别的？比如……他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难搞？有没有对你进行什么……嗯……精神压迫？”
伏鹤皱了皱眉：“没有。他很好。”语气里的维护之意他自己都没察觉。
陈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行啊，看来处得不错。不过我提醒你，跟空空儿向导绑定，可不仅仅是战斗搭档那么简单。你看着吧，塔里盯着他的人多着呢，以后有你受的。”
伏鹤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陈衍的意思。
空空儿的能力、容貌、以及那份神秘感，在塔内从来不乏关注者和追求者，其中不乏实力强大的哨兵和高层子弟。
以前他独来独往，拒绝一切绑定，旁人无可奈何。如今他公开选择了自己这个刚毕业的新人，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我知道。”伏鹤说，眼神却很平静。既然答应了，他就没想过退缩。
又聊了一会儿，陈衍起身离开。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伏鹤看着窗外，塔内模拟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给天空染上绚烂的橙红色。
他想起空空儿离开时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掩饰不住的疲惫。那种燃烧精神本源的方法，后果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拿起床头的个人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空空儿发了条信息：「你的伤怎么样了？」
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直到夜幕降临，伏鹤吃完医院配送的、味道寡淡的营养餐，准备休息时，终端才轻轻震动了一下。
空空儿回复了，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无碍。」
伏鹤看着那两个字，能想象出那人此刻可能正靠在病床上，一脸淡漠地敲下这条信息的样子。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谢谢你救我。」
这次回复得快了些：「分内之事。」
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伏鹤却忍不住笑了笑。
分内之事？为了救搭档不惜燃烧精神本源，这可远远超出了“分内”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