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漂浮。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中的碎片，缓慢上浮。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医疗设备规律的“嘀嗒”声，液体滴落的轻响，还有远处模糊的交谈声。然后是触觉，身下柔软床垫的支撑感，手臂上静脉留置针的冰凉，以及胸腔和左腿深处传来的、被药物压制后显得沉闷而遥远的痛楚。
林骁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后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柔和的嵌入式灯光，以及挂在床边的透明输液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舒缓药剂的清淡气味。这是一间设施先进、但陈设简洁的单人病房。
他尝试移动一下身体，剧烈的酸痛和无力感立刻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乱动，你还需要休息。”一个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专业感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骁偏过头，看到一名穿着白色医护服、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正站在床边，调整着输液泵的参数。她的眼神平静而专注。
“这里……是哪里？我的战友……怎么样了？”林骁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这里是‘夜鹰’基地的核心医疗中心。你安全了。”医生一边记录数据一边回答，“赵二柱同志在隔壁病房，伤势稳定，正在恢复。韩笑同志……”她顿了顿，语气略显沉重，“伤势很重，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专家组正在全力救治，尚未脱离危险期。”
韩笑还活着！林骁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但“尚未脱离危险”又让他的心揪紧。
“我睡了多久？”
“三十七小时。你失血过多，多处软组织损伤，伴有轻微脑震荡和严重脱水。我们给你进行了手术和强化营养支持。”医生放下记录板，看向林骁，“你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这很好，但不要勉强。”
异于常人？是因为系统在缓慢恢复，还是“钥匙”仿制品那次能量爆发的残留影响？林骁没有追问。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铁军和王主任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常。
医生见状，点头示意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感觉怎么样，小子？”周铁军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仔细打量着林骁。
“死不了。”林骁想扯出个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伤，龇了龇牙，“连长，数据……送回去了吗？”
“嗯。”周铁军重重点头，脸色凝重，“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价值无法估量。不仅证实了‘先驱’pc在沙漠进行高危能量实验的企图，更关键的是，里面关于‘内部接应渠道’和那个‘牧羊人’的线索，以及‘星门’小型化技术的扫描图……捅破天了。”
王主任接口道，语气带着后怕和庆幸：“总部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根据你们提供的名单和通讯片段，连夜控制了数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中高级军官和文职人员，初步审讯……挖出了不少东西。那个代号‘牧羊人’的内鬼，身份极其敏感，涉及层面很高，目前正在秘密缉捕中。这次，算是斩断了‘夜莺’伸向核心的一条重要触手。”
听到这个消息，林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更有沉重。揪出内鬼固然重要，但这背后反映出的渗透程度，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