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是无边无际、仿佛亘古不变的原始雨林。参天巨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成破碎的金斑,吝啬地洒在铺满厚厚腐殖质的地面上。空气湿热得如同浸水的棉被,紧紧包裹着每一个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甜气息。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嗡嗡飞舞,吸血蚂蟥悄无声息地从叶片上垂落,寻找着温暖的血液。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蛮荒与未知的恐怖。
六人追击小组,如同六粒微小的石子,投入了这片绿色的海洋。没有路,只有“灰狐”凭借着他那近乎本能的丛林直觉和对细微痕迹(折断的树枝、模糊的脚印、被移动过的石块)的敏锐洞察,在前方艰难地开辟着道路。林骁紧随其后,系统的【环境扫描】全开,不断修正着行进路线,避开危险的沼泽、毒虫巢穴和可能存在的狩猎陷阱。韩笑和山猫居中策应,警惕地注视着侧翼。汉森和“墓碑”断后,不断消除队伍留下的痕迹,并提防着可能的追踪。
沉默是队伍的主旋律。除了必要的战术手语和偶尔压低声音的简短交流,没有人说话。沉重的战术背包、湿透的作战服、以及无处不在的吸血蚂蟥和毒蚊,消耗着每个人的体力与精力。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压力如同这密不透风的丛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们是在追踪一个极其危险的敌人,目标地点未知,补给有限,后援遥远,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
第一天在压抑的行进中度过。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干燥、背靠巨大岩壁的高地宿营。不敢生火,只能就着净水片喝下冰冷的饮水,啃食着压缩干粮。轮流守夜,每个人最多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还要时刻警惕丛林的夜间猎手和可能出现的敌人。
第二天,情况开始恶化。一场毫无征兆的热带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如瀑布般灌入丛林,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脚下的“路”变成了泥泞的陷阱,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韩笑在攀爬一段湿滑的陡坡时,脚下打滑,虽然被身边的林骁一把拉住,但左小腿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尖锐的岩石上,顿时血流如注,伤口深可见骨。
“该死!”韩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停止前进!就地隐蔽!山猫,急救包!”林骁立刻下令,和山猫一起将韩笑拖到一块凸出的岩石下避雨。
清理伤口,消毒,包扎。山猫的动作迅速而专业,但看着被雨水混合着血水浸透的绷带,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伤口很深,可能伤到了肌腱和骨头。必须固定,不能继续行军了,否则这条腿可能保不住!”
暴雨依旧肆虐,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在这个地方停留,意味着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而且韩笑的伤势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和可能的医疗后送。
汉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冰冷地扫过韩笑苍白的脸,又看向林骁:“锋刃,情况很糟。我们携带的抗生素有限,他的伤势在这种环境下会迅速恶化。带着他,我们不可能追上‘血蝠’,甚至可能把整个小队都拖垮在这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放弃伤员。
“不可能!”林骁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利刃’没有放弃战友的传统!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带他回去!”
“墓碑”在一旁沉默着,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内心的挣扎。从纯军事角度,汉森的建议是冷酷但理性的选择。但从人性角度,抛弃并肩作战的同伴,是绝大多数军人无法逾越的底线。
“灰狐”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雨幕,没有说话,但他的姿态表明,他听从指挥者的决定。
气氛瞬间变得比雨水更冷。信任的裂缝在极端环境下被无情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