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小院前的寂静有些压抑。林骁站在篱笆门外,身体挺得笔直,坦然迎向“老枪”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善意,只有审视、怀疑,以及一丝深藏的、如同死灰般的疲惫与警惕。
“回答我,小子。周铁军为什么自己不来?”老枪的声音依旧沙哑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骁深吸一口气,语气恭敬但毫不退缩:“报告前辈!周连长有他的职责和顾虑。他让我来,是因为有些事,或许只有您能看透,也只有我这个‘新兵’,不容易引起某些‘暗处眼睛’的注意。”他刻意加重了“新兵”和“暗处眼睛”这两个词。
老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拄着棍子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棍身。他上下打量着林骁,目光在他挺拔的身姿、沉稳的眼神以及虽然普通但透着一股精干气息的作训服上扫过。
“新兵?”老枪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哪个新兵身上有这种洗不掉的硝烟味和死人气?哪个新兵的眼神像你这样,藏着太多不该这个年纪有的东西?周铁军那浑小子,派了个什么怪物过来?”
林骁心中凛然,老兵的直觉果然可怕。他沉默以对,没有辩解。在这种人精面前,任何多余的掩饰都是徒劳。
老枪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侧过身,用棍子指了指屋内:“进来吧,把门带上。”
“是!”林骁推开吱呀作响的篱笆门,走进小院,反手轻轻关上门。他注意到院门内侧有一个不起眼的简易绊线警报装置。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旧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边境地图和一个老式的军用水壶,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生活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烟草、草药和一种老人特有的味道。
老枪在桌旁坐下,用独臂熟练地卷着一根旱烟:“坐。说吧,周铁军让你来找我这个废人,到底想问什么?”
林骁没有坐,而是从贴身内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保存完好的、周铁军给他的信封,双手递到老枪面前:“前辈,连长没让我带话。他只说,如果遇到绕不过去的坎,或者看到想不通的事,可以把这个交给您。您看了,自然明白。”
老枪卷烟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那个泛黄的信封,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追忆,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他沉默了很久,才用粗糙的右手接过信封,却没有立即打开,只是用手指反复摩挲着封口。
“绕不过去的坎……想不通的事……”老枪喃喃自语,抬起眼,目光如刀般射向林骁,“你指的是什么?是边境上那些跳梁小丑?还是……藏在影子里的东西?”
林骁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都有。黑蝎的爪子伸进来了,而且,我们内部……似乎有他们的眼睛和耳朵。代号,‘夜莺’。”
“夜莺!”老枪听到这个词,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一直隐藏的疲惫瞬间被汹涌的怒意取代!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缸乱响:“果然!果然他们还在!阴魂不散!”
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下身体,脸涨得通红。林骁下意识想上前搀扶,却被他用棍子挡住。
“我没事!”老枪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眼神却变得更加可怕,他死死盯着林骁,“小子,你怎么知道‘夜莺’?这个代号,早就该被埋进坟墓了!”
林骁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不能透露重生和系统的秘密,但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能取信于老枪的解释。
“前辈,我在一次境外行动中,击毙了黑蝎的王牌‘蝰蛇’。在他身上,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指向内部有高层级的间谍,代号‘夜莺’。这个代号,以及一些线索,与周连长私下调查的一些疑点……对上了。”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信息源推给了死无对证的“蝰蛇”和周铁军的秘密调查。
老枪死死地盯着林骁的眼睛,仿佛要判断他话语的真伪。良久,他眼中的锐利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和嘲讽。
“高层级?呵呵……何止是高层级……”老枪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恨意,“‘夜莺’……根本不是一个人!”
林骁心中巨震:“不是一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