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衣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信不过我,那这路,我们也不必同行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带起风声,淡紫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袁姑娘!”胡斐喊了一声,想去追,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心里的疑虑和不舍反复拉扯,最终,他还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那一晚,胡斐彻夜未眠。桌上的酒菜没动几口,酒壶却空了。
他反复回想从佛山初遇到此刻的种种,袁紫衣的笑、她的嗔、她的援手、她的细心……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可“赵半山弟子”这个身份,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天亮时,胡斐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我在想什么!”他懊恼地低骂一声。袁紫衣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不清楚吗?仅凭一个师门,就怀疑她的心意,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他顾不上收拾东西,抓起包袱就冲出客栈,朝着袁紫衣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记得袁紫衣昨晚往青云山的方向走了,想来是想避开他。
青云山地势险峻,山路崎岖,胡斐一路施展轻功,心急如焚。
追了约莫两个时辰,他终于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紫影。
袁紫衣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远处的云海,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胡斐放缓脚步,慢慢走过去,声音带着点愧疚:“袁姑娘。”
袁紫衣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神冷了冷:“你来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吗?”
“我……”胡斐走到她面前,挠了挠头,脸颊泛红,“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昨晚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不管你是谁的弟子,你都是那个在佛山帮老婆婆、在破庙煮粥给我吃、在柳溪镇为我疗伤的袁紫衣。是我糊涂,你别生气了。”
他说得恳切,眼神里满是歉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袁紫衣看着他,心里的委屈渐渐散去,可嘴上还是硬着:“谁生气了?我才没那么小气。”
“那你……”胡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们还能一起走吗?”
袁紫衣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给他。
胡斐接住一看,里面是几颗用油纸包好的糖丸,这次是桂花味的,香气浓郁。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别过脸,耳尖却红了,“再让我发现你胡乱猜疑,以后就再也别想吃到我做的糖丸了。”
胡斐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把糖丸揣进怀里,笑得像个傻子:“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他挨着她在青石上坐下,看着远处的云海被朝阳染成金色,心里一片敞亮。
“其实,”袁紫衣忽然开口,声音轻了些,“我师父确实管得严,总说我练剑不专心,还学这些‘旁门左道’的医术毒术。这次出来,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些人找你,是催你回去?”胡斐问。
“嗯。”袁紫衣点点头,“师父说,让我回去……定亲。”
胡斐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问定亲的对象是谁,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袁紫衣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看你那表情,放心吧,我没答应。我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胡斐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却有些发烫,原来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
“那……赵师伯说的日子?”他还是忍不住问。
“那是师父想让我拜师入门,潜心练剑的日子。”袁紫衣淡淡道,“我说了,我想自己走走,江湖这么大,总不能一直困在山里。”
她侧过头,看着胡斐,眼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而且,有些路,一个人走太闷了。”
胡斐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心里甜得像揣了块蜜。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山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清香,远处的云海翻腾,像极了此刻两人激荡的心绪。
“走吧,”袁紫衣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再不走,天黑前可到不了衡阳了。”
“哎!好!”胡斐连忙跟上,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风。
他看着前面袁紫衣的背影,忽然觉得,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能跟她一起走,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袁紫衣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脚步愈发轻快,裙摆飞扬,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紫蝶。
阳光正好,前路漫漫,却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