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溪镇那场风波后,胡斐与袁紫衣之间的气氛愈发融洽。
胡斐的话多了些,时常讲起关外的雪原、猎狐的趣事,袁紫衣虽话少,却总会在他讲到兴头上时,递过一囊清水或是一块蜜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这日傍晚,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路旁竖着块歪斜的木牌,一边指向衡阳,另一边则通往一座名叫“青云山”的去处。
胡斐正研究着路线,忽听得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呼哨,调子奇特,不似寻常江湖人联络的信号。
袁紫衣的脚步猛地顿住,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绷紧,侧耳听了片刻,眉头微蹙。
“怎么了?”胡斐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袁紫衣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天色不早了,找个地方投宿吧。”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胡斐虽觉奇怪,却也没再多问。
两人沿着通往衡阳的路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前方有个村落,便找了家简陋的客栈住下。
晚饭时,胡斐点了两碟小菜,一壶淡酒。
他正想给袁紫衣倒酒,却见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软鞭。
“袁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胡斐忍不住问。
袁紫衣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在想些事。”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先吃,我去趟茅房。”
说罢,她起身离席,快步走出了客栈。
胡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
他总觉得,袁紫衣从听到那几声呼哨后,就有些不对劲。
他放下筷子,也起身跟了出去,想看看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客栈后院僻静,胡斐刚走到月亮门,就听到墙角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师妹,师父让你尽快回山。”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师兄。”是袁紫衣的声音,“我这边还有些事没了结,过几日便回。”
“师父说,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子在外太久,恐生事端。再说……”那声音顿了顿,“赵师伯那边也在催,说你定下的日子快到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师兄不必多言。”袁紫衣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们先回吧,别让人发现了。”
“那师妹保重。”
接着是几声轻响,似乎有人施展轻功离开了。胡斐连忙往旁边躲了躲,只见袁紫衣从墙角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赵师伯?”胡斐心头猛地一跳。
他隐约记得,父亲旧案的卷宗里提过一个名字——赵半山,人称“铁剑先生”,一手赵家剑法在江湖上颇有名望。
难道……
袁紫衣转身时,正好撞见从暗处走出的胡斐,脸色骤变:“你……你都听到了?”
胡斐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江湖上关于赵半山的传闻,说他性情古板,最重门规,而袁紫衣身为他的弟子,行事却这般洒脱不羁,甚至还会用毒针、软鞭这些不似名门正派的功夫……
“你是赵半山先生的弟子?”胡斐的声音有些干涩。
袁紫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了些:“是。我师父正是铁剑先生。”
“那你为何……”胡斐想问她为何隐瞒身份,又为何身怀多种绝技,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两人一路同行的点滴,想起她惩治恶霸时的利落,想起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的细心,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赵半山与当年参与父亲旧案的某些人素有往来,这是他查到的线索之一。
袁紫衣是他的弟子……那她接近自己,会不会另有目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袁紫衣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虑,脸色沉了沉:“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师父派来监视你的?”
胡斐没说话,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这种沉默,在袁紫衣看来,却是一种默认。
她心里猛地一凉,一股委屈和恼怒涌上心头。
“胡斐,”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胡斐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确实在怀疑,可他又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