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苗人凤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递到胡斐面前。
“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信物,背面刻着他的亲笔字。”
胡斐下意识伸手去接,就在他手指触到油布的瞬间,苗人凤忽然脸色一变,厉喝一声:“小心!”
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快如闪电!
胡斐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踏着积雪疾冲而至,手中短刀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竟是田归农!
“好个金面佛,竟想临死前还洗刷污名!”田归农狞笑着,短刀直刺胡斐后心。
“今日便让你们父子、师徒一同葬身这雪山!”
千钧一发之际,苗人凤猛地探身,左手如铁钳般扣住胡斐的手腕,将他往旁边一拉,同时右手闪电般抽出腰间长剑。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苗家剑与毒刀相交,火星在雪光中一闪而逝。
胡斐踉跄两步站稳,再看时,苗人凤已与田归农斗在一处。
苗家剑展开,如狂风扫落叶,剑风裹着雪粒,逼得田归农连连后退。
可田归农的刀法阴狠诡谲,招招不离要害,更时不时洒出毒粉,逼得苗人凤难以近身。
“胡斐!用你爹教你的‘穿云箭’!”苗人凤一边格挡,一边大喊。
胡斐脑中瞬间清明。
父亲留下的刀谱里,“穿云箭”一招正是破这种阴毒刀法的绝技!
他不再犹豫,丹田一提气,胡家刀反手挥出,刀势如长虹贯日,直取田归农下盘。
田归农腹背受敌,顿时手忙脚乱。
苗人凤抓住机会,苗家剑“唰”地刺出,正中他握刀的手腕。
毒刀脱手飞出,坠入万丈深渊。
田归农惨叫一声,转身就想逃。
胡斐岂能容他走脱?脚下一点,如离弦之箭追上前,刀锋横斩,正抵在田归农脖颈处。
“说!当年我爹是不是你杀的?”胡斐目眦欲裂。
田归农面如死灰,瘫坐在雪地里,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当年的阴谋:他如何买通客栈小二下毒,如何偷换匕首,如何嫁祸苗人凤……
真相大白,胡斐只觉胸中积郁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又生出无尽的唏嘘。
他转头看向苗人凤,只见苗人凤捂着左肩,鲜血正从指缝渗出——方才为护他,苗人凤挨了田归农一刀。
“苗伯伯……”胡斐喉头哽咽,再也叫不出“仇人”二字。
苗人凤摆摆手,忍着痛笑道:“冤屈雪了就好。”
“你爹常说,江湖恩怨如雪山迷雾,看着浓,风一吹就散了。”
他望着天边渐渐放晴的日光,雪光反射下,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你这刀,终究没劈下来。”
胡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刀上的霜花已被体温融化,顺着刀刃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江湖,从来不止快意恩仇,更有肝胆相照的情义,和放下执念的释然。
朔风渐歇,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雪山绝壁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胡斐收刀入鞘,伸手扶起苗人凤,又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田归农,轻声道:“该下山了。”
苗人凤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山,咱们去给你爹娘扫扫墓。”
两人相携着转身,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风雪初霁的前路。
雪山依旧,恩怨已了,唯有那悬在半空未落下的刀,成了江湖里又一段流传后世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