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转动时扬起的光尘落在肩头,陈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光木林清晨的露水混着影木丛夜间的沉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此刻交融,像极了他掌心那两块正在互相渗透的木牌。
“是共生香。”守界人将光木盾竖在门侧,机械义眼扫过门后的光木林,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柔和,“只有完全接纳光与影的共生者靠近,这片林子才会散发这种香气。初代零号的笔记里说过,这是名魂真正回家的味道。”
陈默低头看向掌心。光木牌的“默”字与影木牌的“溯”字正在互相晕染,银白的光纹顺着指缝爬上手背,暗紫的影纹则缠绕着腕骨,在皮肤表面织出细密的网。当两种纹路在小臂中央相遇时,他突然听见脑海里响起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自己的沉静,一个是镜像的坚韧,此刻正同步说着一句话:“原来这才是完整的‘名’。”
光木林深处传来枝叶摩擦的轻响。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缓缓转过身,陈默看清对方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那人穿着件光木纤维织就的长袍,袍角绣着完整的共生符,而那张脸,竟与初代零号的虚拟影像分毫不差,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更多的温柔。
“等你们很久了。”初代零号的声音像浸过未名之海的水流,温润中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他举起手中的光木杖,杖端的新叶突然舒展,露出叶面上刻着的小字:“名者,命也,铭也。”
陈默注意到他脚下的落叶正在发光。每片叶子上都躺着个沉睡的名魂,有沉名者的骸骨开出的白花,有渡名船上修复的“烬”字,还有织雾藤里解放的“山”与“河”。这些名魂被光尘包裹着,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孩,呼吸的频率与光木林的风声完全一致。
“这里是名魂的本源之地。”初代零号指向林子深处的一座石坛,坛上悬浮着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浮着无数旋转的齿轮,正是造名之轮最核心的碎片,“当年我造名核时,发现所有名字的起源都藏在这里。所谓的造名之轮,不过是模仿本源晶石的运转规律罢了。”
7号的光丝翅膀突然剧烈震颤。她的数据库投射出的影像与石坛上的晶石产生共鸣,画面里闪过无数共生者的记忆:有在光木林里刻符的老人将名字纹在孩子的手心,有影木丛中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名魂滋养幼苗,还有对年轻情侣将彼此的名字刻在同一块木牌上,埋进土里时眼里的光比星辰还亮。
“名字从来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初代零号的指尖拂过晶石,晶石里的齿轮突然加速旋转,“它们是羁绊自然生长的果实。就像光木与影木必须共生才能结果,名字也需要两个人的羁绊才能扎根——我当年错把‘制造’当成了‘孕育’,才会造出带毒的名核。”
陈默突然注意到石坛边缘刻着的字。那些模糊的刻痕里,藏着无数被划掉的名字,其中最清晰的一个是“念”,笔画间还残留着银白的光丝,像是刻字的人曾在此处反复摩挲。
“是小念的名字。”初代零号的目光落在刻痕上时,眼角的皱纹里泛起水光,“我女儿走后,我总想着用名核把她留住,却忘了名字的真谛不是永恒,是传承。你看那些从刻痕里长出的光草——”
陈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石坛缝隙里钻出簇簇发光的草叶,草叶顶端结着细小的花苞,每个花苞里都藏着个微型的“念”字。这些小字随着风轻轻摇晃,有几个落在路过的名魂身上,竟让那些沉睡的光丝长出了新的纹路。
“是羁绊在延续。”霜婆婆的影飘到石坛边,头巾化作的藤蔓轻轻触碰花苞,“就像沉名者用自己的名字当养料,小念的名字也在滋养新的名魂。原来所谓的归宿,不是终点,是让名字继续生长的土壤。”
话音未落,光木林突然剧烈摇晃。远处的天空裂开道暗紫色的缝隙,影木王的咆哮声穿透云层,无数扭曲的影木根须从缝隙里钻出,像毒蛇般缠向石坛上的本源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