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明。
楚凤辞再一次召集了核心将领议事。
大帐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鹰愁涧的失利,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楚凤辞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下的每一个人,最后,在穆晚的脸上一扫而过。
穆晚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她强撑着精神,垂首站在那里,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鹰愁涧之败,责任在我。”
楚凤辞开口了,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她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轻敌冒进,错估了阿骨打的狡猾,才让我两百多名玄甲卫的姐妹,埋骨山涧。”
帐下的将领们闻言,纷纷动容。
“王爷,这不怪您!”
“是那南蛮子太过阴险!”
楚凤辞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话语。
“败了,就是败了。任何理由,都换不回姐妹们的性命。”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和悲痛,“但,这笔血债,我们必须讨回来!”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南蛮军师阿骨打,以为用一场伏击,就能挫败我玄甲卫的锐气,让我们龟缩不前。他错了!”
楚凤辞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他越是得意,防备就越是松懈!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她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指向了一处极其险要的地形。
“一线天!”
穆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来了。
和昨夜那个女人给她的情报,一模一样。
“一线天,是南蛮军后方最重要的粮草中转站。那里守卫森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阿骨打绝不会想到,我们在刚刚经历一场惨败之后,敢立刻对他的命脉动手!”
楚凤辞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今夜子时,我将亲率一百亲卫,装备所有火铳,奇袭一线天!”
“我要烧光他们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个计划,大胆到了极致!
以一百人,去冲击一个至少有上千人驻守的重地,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爷,不可!”一名将领立刻出声反对,“这太冒险了!您是主帅,万万不可亲身犯险!”
“是啊王爷,请三思!”
众人纷纷附和。
穆晚也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当”的担忧和急切。
“王爷,请让属下去吧!属下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烧毁敌军粮草,提头来见!”
她必须争。
她争得越凶,表现得越想将功补过,就越不会引起怀疑。
楚凤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断然拒绝。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鹰愁涧的姐妹们,在天上看着我们!这把火,必须由我亲手点燃!”
“穆晚!”
“属下在!”穆晚立刻应道。
“我走之后,大营由你全权节制。”
楚凤辞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许出兵接应,更不许轻举妄动。你能做到吗?”
这番话,既是命令,也是试探。
穆晚的心,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她明白楚凤辞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是内鬼,那么当楚凤辞的奇袭部队陷入重围时,她这个执掌大营的副将,是选择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王爷覆灭;还是会“假意”出兵救援,实际上是将更多的部队,送入敌人的包围圈?
无论哪一种,对楚凤辞来说,都是死局。
“属下……”穆晚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血,“……能做到。”
“好。”楚凤辞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最后看了一眼沙盘,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那决绝的背影,像是在奔赴一场有去无回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