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辉虽然是作为剧中的男二号,但算下来戏份并不多,但每一场都堪称教科书级别。宴清的“学徒”生涯,也因为这位影帝的到来,而变得格外有价值。今天拍摄的是一场室内戏,威廉博士,也就是梁嘉辉饰演的角色,收到消息,印国有一个超自然的现象!那就是有一口灵棺悬浮于半空。
宴清看着梁嘉辉的脸部表情和眼神。他不是在“演”一个科学家,他就是那个狂热、偏执、疯狂,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论奉献一生的威廉。
他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来演,会怎么做?大概会瞪大眼睛,表现出狂喜,然后没有然后了。可梁嘉辉没有,他的表演层次分明,从发现,到确认,到不敢置信,再到最后的狂热崇拜,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反应都精准地传达了人物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就是演技吗?宴清的演技LV4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的那些表演,更多是依靠本能和导演的指导,是浮于表面的模仿。而梁嘉辉,他是从内而外地变成了那个人。
“卡!完美!”唐季礼兴奋地站了起来,用力鼓掌。
这一条过得毫无瑕疵,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梁嘉辉从戏中抽离出来,脸上那种狂热瞬间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他礼貌地对周围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
宴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必须过去问个明白。他环顾四周,梁嘉辉身边围着助理和化妆师,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运用起自己的【察言观色】技能。他注意到梁嘉辉虽然在应付着众人,但视线却不时飘向休息区的角落,那里比较安静。他也注意到,梁嘉辉的助理刚刚递过去的水杯,已经被喝空了。
机会来了。
宴清立刻转身,从王刚手里再次拿过那个熟悉的保温壶,快步走向茶水区,又取了一个干净的纸杯。他没有直接冲向梁嘉辉,而是算准了对方会走向休息区的路线,在一个必经之地的拐角处“偶遇”。
“辉哥,辛苦了。”宴清恰到好处地出现,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梁嘉辉正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看到是宴清,也笑了笑:“是你啊,后生仔。”
“看您演戏,实在是太过瘾了。”宴清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保温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胖大海菊花茶递过去,“您润润喉。”
这个举动自然又贴心,梁嘉辉接了过来,热度从纸杯传递到手掌,很舒服。他喝了一口,才说:“有心了。你小子不回京城,天天在这片场待着,不闷吗?”
“怎么会闷!”宴清立刻回答,“能看您和龙哥这样的前辈演戏,比我自己在外面拍十部戏学到的都多。就是……就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差得远,心里着急。”
他这话半是恭维,半是实情。
梁嘉辉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没有那些浮夸的谄媚,反而透着一股求知的渴望。他来了兴趣:“哦?有什么着急的,说来听听。”
“辉哥,我就斗胆问个外行问题。”宴清组织了一下语言,非常认真地问,“刚才那场戏,您演的威廉博士,他坚信有超自然力量。可现实里,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您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完全相信,并且让观众也跟着您一起相信的?我演戏的时候,脑子里总有个声音提醒我‘这是在演戏’,我骗不过自己,就感觉也骗不了镜头。”
这个问题一出,梁嘉辉的表情明显郑重了许多。这不是一个“请教我怎么红”或者“怎么才能拿奖”的功利问题,而是一个真正关于表演核心的困惑。
“你这个问题,问到根子上了。”梁嘉辉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演员,不是要去‘欺骗’自己,而是要去‘理解’角色。你不需要相信长生不老,但你要理解那个追求长生不老的秦始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恐惧死亡,还是权力的无限延伸?你把他的动机搞懂了,他的行为在你这里就合理了。”
宴清听得入了神,这番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拿到一个角色,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背台词。”梁嘉辉继续说道,“我是给他写小传,写人物小传。剧本上没写的,我全给他补上。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童年经历,他受过什么教育,他爱过谁,又被谁伤害过。你把这些看不见的东西都建立起来,这个纸片人,就有了血肉,有了灵魂。到那个时候,你不用‘演’,你就是他,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他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