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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伤愈(1 / 2)

烽火台第七堡的伤兵营,永远弥漫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浓烈到刺鼻的草药味、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还有伤兵们压抑的呻吟和绝望的气息,共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被痛苦填满的空间。

洛灿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干草。他的右臂被几块粗糙的木板牢牢夹裹固定,胸腹间缠着厚厚的、隐隐透出药渍的绷带。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了内腑深处那顽固的隐痛。距离那场冰湖血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被寒潭深处的冷水洗过,锐利而沉静,与周遭弥漫的颓丧和绝望格格不入。

此刻,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内视之中。《莽牛劲·后天篇》的心法口诀,如同涓涓细流,在他脑海中清晰流淌。这后天篇的心法,与之前打熬筋骨、引导内息的基础篇截然不同,它的核心在于“凝气”与“蓄力”。

心法详细阐述了如何将突破后天境界后,体内那原本有些散乱、奔腾的内力,通过特定的经脉路线和精神引导,进行压缩和凝聚,使其在十二正经中形成更加稳定、更加凝练的气流。

最终目的,是在脐下三寸的气海区域,尝试凝聚、蓄养出更加强大、更加精纯的内力种子,为将来冲击更高的后天境界,乃至那遥不可及的先天之境,打下坚实的根基。

洛灿摒弃了伤兵营里一切嘈杂的声音和扰人的思绪,意念彻底沉入体内。那突破后天一重时,如同脱缰野马般在经脉中奔腾的内力洪流,此刻在《后天篇》精妙心法的引导下,仿佛被套上了缰绳。虽然依旧奔涌不息,却开始沿着更加清晰、更加复杂、也明显更有效率的特定路径,在经脉网络中有序穿行。

每一次完整的内力循环,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拓宽时产生的细微刺痛感,以及内力本身在压缩凝练过程中带来的、如同铁砂磨砺般的奇异感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腹间那些受损的内腑,在这股经过初步凝练、更显精纯浑厚的内力滋养下,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丝丝缕缕的清凉感正不断修复着暗伤。

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对萦绕在伤兵营中那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煞气的感知。那是无数伤兵痛苦挣扎、绝望不甘的意念,混合着长久以来浸透此地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形成的一种冰冷、沉重、无孔不入的精神压迫。过去,他身处其中,只觉得压抑、烦躁,本能地想要逃离。

而今,当他全力运转《后天篇》心法,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时,竟能隐隐捕捉到这股煞气的存在。它们像是无数冰冷的、带着负面情绪的能量细针,不断试图钻入人的心神,侵蚀意志。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回忆着王阎给予的那篇残诀——《血煞淬体诀》的只言片语,小心翼翼地,没有像常人那样去排斥、抵抗这股煞气,反而是尝试着,引导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煞气丝线,主动融入正在经脉中奔流运转的内力之中。

“嘶——!”

就在那缕冰冷煞气触及内力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然爆发!那感觉,不像是肉体上的伤痛,更像是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的灵魂意识之上!一股混杂着冰冷、暴戾、绝望、疯狂种种负面情绪的意念洪流,顺着那缕煞气,狠狠冲击向他的精神核心!

洛灿浑身剧震,眼前猛地一黑,差点当场心神失守,内力失控!他死死咬住牙关,下唇瞬间被咬出血痕。《莽牛劲》本身就有打熬意志、锤炼精神的粗浅功效,加上这两年多在边关战场,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如同钢铁般坚韧的意志力,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硬生生顶住了这波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冲击!

那缕被强行裹挟进内力洪流的煞气,在他凝练内力的持续冲刷、磨砺之下,其中蕴含的狂暴负面意念,竟被硬生生地“磨碎”、剥离了一部分!剩下的一丝极其精纯、冰冷、不带任何杂质的特殊能量,缓缓地、艰难地融入了他的内力之中!

刹那间,洛灿清晰地感觉到,经脉中奔流的内力,似乎变得沉重了一丝,凝练了一丝!虽然这变化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但那感觉却无比真实!

不仅如此,这融入了奇异煞气能量的内力在流转过筋骨皮膜时,似乎对身体的淬炼效果,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隐晦的增强!

“这就是…《血煞淬体诀》真正的奥妙所在?”洛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王阎给予的那篇残诀,核心就是利用战场独有的煞气来辅助淬炼体魄!

之前他一直懵懂,找不到门径,如今结合《莽牛劲·后天篇》的凝气法门,终于窥见了其中一丝玄奥!虽然过程凶险万分,如同走钢丝,随时可能被煞气反噬,心神受损,但带来的回报,无疑是巨大的!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加速恢复和修炼的捷径!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专注、也更加谨慎地投入修炼。一边以《莽牛劲·后天篇》的正统法门,凝练内力,滋养伤体,稳固刚刚突破的后天一重境界,一边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煞气淬体,每一次都只汲取极其微少的量,确保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这充斥着痛苦呻吟和绝望气息的伤兵营,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煞气,反而成了他此刻最好的磨刀石。

时光在痛苦的修炼中悄然流逝。洛灿,这个来自双水村的农家少年,在烽火连天的北境边关,迎来了自己十六周岁的生辰。没有庆祝,没有问候,只有冰冷的土炕、刺鼻的药味、缠身的绷带,以及体内那日益凝实、奔腾不息的内力。

十天后,当那名头发花白、神色疲惫的随军医官再次掀开帐帘,为洛灿检查伤势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小子,你这身子骨…真是铁打的不成?”老军医仔细按压着洛灿已经拆掉夹板的右臂,又探手感受了一下他胸腹间的气息,啧啧称奇,“断骨愈合的速度,比老夫预想的快了起码五六天!内腑的伤势也稳定下来了,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淤塞,需要靠时间和内力慢慢化开。你这恢复力,都快赶上那些修炼了十几年硬功的老兵了!”

洛灿沉默着,缓缓活动着刚刚恢复自由、还显得有些僵硬的右臂,仔细感受着体内那奔腾流转、比受伤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浑厚的内力溪流。后天一重的境界,经过这半个月的苦修和煞气淬炼,已经彻底稳固下来,他甚至能隐隐触摸到通往第二重的那层若有若无的屏障。

就在他准备向医官申请,结束休养,尽快归队时,一名穿着半旧皮甲、神色冷硬的士兵掀帘而入,目光直接落在洛灿身上,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洛灿,百夫长大人召见。立刻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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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堡,王阎的百夫长营房。

房间里的陈设一如既往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一张边缘粗糙、满是划痕的木桌,再加上两三把看起来就不太结实的椅子,便是全部。

空气中混合着皮革、冷铁、擦拭兵刃的油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已经浸入木料深处的血腥气。

王阎此刻没有披挂那身沉重的甲胄,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依旧浆烫得挺括的深蓝色军服常服,坐在桌后。他的面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坚硬,如同北境被风雪打磨了千万年的岩石。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神深处,那平日里纵横沙场、慑人心魄的浓烈煞气似乎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锐利的审视光芒。

洛灿挺直了尚有些单薄却异常沉稳的脊梁,站在桌前,右臂虽然已经能够活动,但一些细微的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伤,如何了?”王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