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忽然睁开眼,低声对林澈说道:“东侧巷口有三个人,气血运行轨迹阴沉诡谲,练的是《影蚀会》的残功。南边墙角那个胖子,骨骼关节有异响,用的是黑市上流传的禁术‘缩骨引脉’。”
林澈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四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者,朗声道:
“我林澈今日在此立坛,只为一件事——让想学武、敢拼命的人,有口饭吃,有条路走!”
“我不管你出身何门何派,也不管你以前是正是邪。但从今天起,站在这片土地上,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雷。
“习武无罪,但欺师灭祖、欺弱逞凶者,不准登台!”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
原本隐藏在暗处几股蠢蠢欲动、气息不善的暗流,明显滞涩了一下,随即悄然退去。
他们本想浑水摸鱼,却没想到林澈直接划下了红线。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复杂的身影,踏着清晨的薄霜,缓缓走来。
来人一袭素色长袍,取代了往日那身代表执法使威严的银鳞甲,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旧剑,正是谢无衣。
他的眼神落在场中那七根新立的“魂桩”上,眉头紧锁:“师弟,胡闹够了。”
他走到林澈面前,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私设武坛,聚众论武,这是议会明令禁止的。师父若是知道你在此地行此等悖逆之举,定会痛心疾首。”
他目光扫过那简陋的武坛,沉声道:“这不是武道复兴,这是在砸我们这些传统宗门传了几百年的祖宗饭碗!”
林澈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凉,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师兄,你说的饭碗,是你们的,还是他们的?”
他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北巷——那里,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正围着一具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旧木人桩,笨拙地模仿着昨日林澈在桥上施展的拳谱招式。
他们的动作滑稽而可笑,但那眼神,却像是荒原上被点燃的野草,炽热如火,充满了对力量最原始的渴望。
“那你去问问那些饿了三代、连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的穷孩子,”林澈的声音平静下来,却更具穿透力,“他们祖上,有没有饭碗让你砸?”
谢无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到那些少年眼中灼热的光芒时,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正午时分,武坛第一场对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正式开启。
一名瘸着腿的少年,手持一根磨得光滑的竹棍,颤巍巍地走上台。
他的对手,是城中福威商会重金聘请的一名供奉弟子,一出手便是刚猛无匹的“裂石掌”,掌风呼啸,显然已得真传。
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秒杀。
然而,就在那裂石掌即将拍到少年面门的瞬间,少年动了!
他脚下踩着奇异的步点,正是林澈传授的“游龙闪”,整个身体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险之又险地错身避让。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反手用竹棍轻轻一带,竟巧妙地借用了对方前冲的巨力,那商会弟子一个收势不及,惨叫一声,被自己的力量带着一头栽下台去!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哗然!
瘸腿少年赢了!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
林澈走上台,在那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少年面前,取出一枚古朴的黄铜小印,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轻轻一按。
“嗡——”
一道微光亮起,“武识印”自动记录下少年刚才那一场战斗的所有数据,包括步法、反应速度、劲力运用……
“这方武坛,不看出身,不看门派,只看本事。”林澈将铜印收回,对着台下所有人高声道,“凭本事赢的,就是真功夫!”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抬起头,望向了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监察塔方向。
夜幕降临,白日的喧嚣渐渐沉寂。
哑鼓阵的十二名老兵,如十二尊雕塑,分列于武坛四周。
他们没有敲响战鼓,但那沉默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威慑。
低沉的鼓点,仿佛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与这片“活武场”的脉搏合二为一。
林澈盘膝坐在武坛中央,缓缓调息。
突然,他胸口的花络金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烫!
那股热流顺着经脉直冲天灵,他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尽的虚空。
金纹的最深处,一行由无数光点组成的远古文字,缓缓浮现:
“百战成识,万脉归源。”
与此同时。
远在龙城中枢,那座戒备森严的母炉深处。
身着华贵法袍,气质冰冷如万年玄冰的律婆娑,正端坐于律法王座之上。
她猛然抬起头,
她面前那本厚重如山、象征着整个《九域江湖》世界秩序的《九域律典》,竟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开始自动翻页。
“哗啦……哗啦……”
书页最终停在了一张从未被书写过的空白页上。
下一秒,一个赤红色的烙印,在那光滑如镜的纸面上赫然浮现——那烙印的形状,正是一座桥!
烙印的边缘,正燃着微弱而顽固的火焰,仿佛要将这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法典,烧出一个通往未知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