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风雪如刀。
监察塔顶层,贾守拙焦躁地来回踱步。
不知为何,他身上那件无坚不摧的银鳞甲,此刻竟忽冷忽热,内部的能量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一个濒临失控的锅炉。
“怎么回事?能源部怎么搞的!”他烦躁地低吼。
就在这时,整座监察塔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
仿佛被一头来自地底的巨兽狠狠撞击!
紧接着,墙壁上所有的监控画面,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尽数变成了雪花!
仪器全部失灵!
“废物!”贾守拙又惊又怒,他冲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正要对着通讯器怒吼,“给我放催泪弹!清场!把那些贱民都给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窗外,不知何时,已是火龙的世界!
成千上万的民众,手持着火把与油灯,沿着环绕监察塔的运河,列成了一条沉默而威严的长队。
火光倒映在冰封的河面上,又反射向天空,将整个夜空烧得通红。
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冲击,只是静默地前行。
但他们的口中,却在齐声低诵。
“哼……哈……嘿……”
那正是火种营日夜操练的《八极战诀》吐纳发力之声!
万人的诵念,汇聚成一股低沉、雄浑、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声浪,穿越了风雪,穿透了厚重的墙壁,与监察塔的塔身产生了恐怖的共鸣!
贾守拙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以一种无可抑制的频率嗡鸣、颤抖!
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眼中只剩下疯狂与惊恐。
第七夜,子时。
风雪骤停,天地俱寂。
林澈立于监察塔前的广场中央,如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
他胸口那朵彼岸花烙印,金色的花络一寸寸亮起,光芒大盛,竟与远处那万千火把的光辉交相辉映,仿佛建立起了一道道无形的链接。
他缓缓闭上双目,神念沉入地脉,将八极拳至柔至刚的“归心式”节律,通过脚下的大地,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嗡——!
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
所有手持火把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幼,他们的心跳,竟在这一刻与林澈的节律达成了完美的同步!
那低沉的战诀诵念声不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化作了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意志洪流,随着那同步的心跳,化作最后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监察塔!
咔嚓——轰!!
监察塔那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巨大单向水晶窗,应声爆裂!
无数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塔内,贾守拙踉跄着向后倒退,他惊骇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引以为傲的银鳞甲上,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最终,“嘭”的一声闷响,甲片寸寸龟裂、剥落,露出了其下那早已被权欲掏空、枯瘦如柴的躯体。
他透过破碎的窗口,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连绵不绝的火海,盯着那个站在火海中心、光芒万丈的人影,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喃喃自语。
“这不是人……这是火种……”
黎明将至,一丝鱼肚白划破了漫长的黑夜。
“叮铃铃——!”
风哨妪站在市集最高的屋顶,奋力摇响了最后一声铜铃。
那清脆的铃声,是宣告旧时代的结束,亦是新纪元的开端。
刹那间,上百只信鸽从市集的各个角落腾空而起,百羽齐飞,它们的脚上绑着无数纸条,如雪片般洒向龙城的四面八方。
纸条上只有两行字:
“火种营即日起恢复市集税收,减半征收。”
“寒髓草即日照价供应,每户限购一份。”
林澈仰望天空,看着那象征着希望的鸽群,缓缓抬起手腕。
他腕间的花络金纹,不知何时已悄然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燃薪者众,持灯不孤。”
而在龙城最深处,一间被列为最高机密的静室内,柳知悔正轻柔地抚摸着第八枚处于休眠状态的银色维生舱。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市集画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该醒了……”他低声呢喃,仿佛在对沉睡者说话,“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继火者’。”
黎明薄雾中,林澈立于市集废墟的边缘,腕间的花络金纹在晨曦下忽明忽暗,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