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疼才是活着的证据(2 / 2)

老人手里捏着根缠满红线的铜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在夜色里像颗将落的星。

进来吧。铁线婆婆转身往屋里走,声音比白天轻了些,这针,该告诉你怎么用了。桥洞深处飘着艾草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铁线婆婆的火塘里,松枝噼啪作响,火星子窜起又落下,在她苍老的脸上投下明暗斑驳的影。

林澈刚跨进门槛,老人就将铜针搁在矮几上,红线在昏黄灯影里泛着血锈色:千机引线最后一式,缝魂针。

他的手指刚要触碰针尾,腕间突然泛起灼烧感——是拓印系统在本能排斥。

铁线婆婆枯瘦的手背青筋凸起,按住他的手腕:她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几分了然,你每次用拓印,都在把别人的武道往自己魂魄里硬塞,就像拿钝刀割肉。

这针能替你缝住将散的魂丝,撑三炷香。

林澈喉结滚动。

他想起昨夜用本源追溯时,左耳失聪前那声刺耳鸣响,想起太阳穴里炸开的剧痛,像有活物在啃噬脑髓。

原来不是系统提示的那么轻描淡写,是真真切切在撕他的命魂。

为何帮我?他盯着老人眼角的泪痣——那形状,和祖父旧照片里守墓七家的族徽竟有三分相似。

铁线婆婆笑了,皱纹堆成沟壑:当年铁线门护龙脊心脉,被玄渊阁屠了满门。

我阿娘抱着我从血堆里爬出来时,手里攥着半卷引线谱。她指腹抚过铜针上的红线,你掌心的寸断引纹路,和我阿娘临终前在我手心里画的一模一样。

桥洞外传来桨声,笃、笃、笃,像敲在人的心口上。

龙尾艄公裹着油布斗篷钻进来,船桨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林兄弟,暗河航道图。他布满老茧的手展开泛黄的牛皮纸,墨迹有些晕染,却能看出水道如蛛网般分叉,通玄渊坛底的那条,得用雾行步配合地脉呼吸法。

雾行步?林澈挑眉。

那是传说中能隐入雾气的古武步法,他在《九域志》残卷里见过只言片语。

艄公挠了挠灰白的鬓角:二十年前在地脉暴动里,有个穿月白裙的女人教过我。

她跳河前说,若有持寸断引的人来,就把这个给他。

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澈掌心的纹路,喉结动了动,她...和你长得有五分像。

捣药杵砸在地上的脆响惊得众人抬头。

青砜倚着石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额角渗出冷汗。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尾泛起淡金纹路——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林澈刚要上前,就见她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母...亲...

记忆如潮水倒灌。

青砜看见自己被裹在月白襁褓里,女人抱着她跳进暗河,河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铺天盖地。活下去,女人的声音混着水声,别回头,别信玄渊阁的神。她的手按在青砜后颈,一道温热的血线渗进皮肤——是血脉封印被撕开的痛。

青姑娘!飞蛾儿冲过来扶住她,短刀鞘撞在石臼上发出闷响。

青砜的指甲在飞蛾儿手腕上掐出红痕,却终于说出完整的话:暗...河...有...闸门。她的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我娘说,闸门机关在...龙脊骨片的纹路里。

林澈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摸出腰间的龙脊骨片,月光从桥洞缝隙漏进来,照得骨片上的纹路泛着幽蓝。

原来老秦临死前攥着的碎石,苏晚星破解的水道图,青砜觉醒的记忆,全像拼图般拼进同一张网里——玄渊阁要的不只是龙脊之心,是要把整个地脉里的上古遗都唤醒,用活人的命魂当燃料。

赤眉的声音从桥洞外传来,带着夜露的湿冷,晚星姐说钟楼顶能看全玄渊坛。

黎明前的风卷着雾,林澈站在钟楼残骸上,破碎的琉璃瓦割得脚底生疼。

苏晚星裹着他的外衣站在身侧,终端屏幕的幽光照亮她紧抿的唇:撤离路线我标在终端了,火种营的兄弟都在灰藤巷集合。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触感冷得惊人,你用缝魂针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三炷香,够我撕了那老东西的祭坛。林澈把铜针塞进袖中,彼岸花的银边擦过手背,花瓣轻颤如心跳。

他望着远方浓雾笼罩的丘陵,那里有玄渊坛的影子,像蹲在雾里的巨兽,晚星,你说过这游戏是筛选精英的神域。

但莫归藏搞错了——真正的精英,不是跪下来当容器的,是站着把神拉下马的。

腕表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高维意志交汇,登阁问神之路最终阶段激活倒计时:72时辰】。

林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次的痛里混着兴奋——像久旱的土地终于等来暴雨,像压在胸口二十年的石头终于要被掀翻。

地底最深处,莫归藏的魂灯阵亮如星子。

他枯瘦的手指拂过最后一盏灯芯,灯花突然爆出噼啪响。

老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像是看见猎物撞进陷阱的猎人:来了么?他低笑出声,声线里裹着数十年的执念,让我看看,你这团被我踩灭的余烬,究竟能烧得多旺。

灰藤巷的晨雾裹着露水漫上来,老秦的墓碑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他蹲下来,用指腹擦去碑上的晨露,老秦,他轻声说,你说这箱子认得我的拳。

现在,我要让它认得——这拳,能打碎所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