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打工太累起晚了?
课间,他找到授课的老师,“王教授,请问,李小慧同学是请假了吗?如果需要补假条,我…”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贺祺同学,你还不知道吗?李小慧同学已经办理休学了。”
休学?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在贺祺耳边炸开。
他猛地怔住,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休…学?”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干。
“是啊!”王教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惋惜,“开学前就办好了手续,说是家里有困难,需要回去处理,唉,挺可惜的一个孩子,她成绩那么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王教授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贺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四周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王教授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摇摇头抱着教案走远,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休学?
她怎么会休学?
家里有困难?什么困难?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水泡,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等回过神,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冲出了教学楼,甚至来不及回宿舍放书包。
他跨上那辆二八自行车,用力蹬踩着,车轮碾过校园的林荫道,速度快得带起了风。
他要亲口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值得她用休学来换!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
......
贺祺骑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般冲回熟悉的胡同。
他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车子随意靠在墙根,几步就跨进了李家低矮的院门。
院子里,李小慧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泡着几件显然是弟弟的脏衣服。
她低着头,用力搓洗着,背影单薄而沉寂,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李小慧!”贺祺的声音带着喘息。
李小慧浑身一僵,缓缓放下手里的衣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转了过来。
她的脸上没有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等贺祺开口质问休学的事,她便先说话了,“贺祺,你来了。”
她迎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继续用那种没有波澜的语调说,“我要嫁人了,所以办了休学。”
嫁人?!
这两个字比休学更具毁灭性,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贺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炸得他耳鸣目眩。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和那句诛心之言在反复回响。
他愣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看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李小慧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一点疏离的客气:
“贺祺同志,我们虽然是朋友,但男女有别,我怕我爱人会误会,所以以后…别再找我了。”
爱人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穿了贺祺最后的理智。
“你说什么?!”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抓住李小慧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骨头生疼,“李小慧!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能帮你!我们一起想办法!你没必要…没必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里面有震惊,有愤怒,更有一种近乎恐慌的急切,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说谎或者被迫的痕迹。
手腕上传来他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小慧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稳住声线,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那双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轻声道,“没有什么困难,是我自己考虑清楚了,我觉得…这条路才是最适合我的。”
她尝试挣脱他的手,但他握得更紧。
“贺祺,放开。”她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远和决绝,“谢谢你,还有关阿姨,前些年那么照顾我。
但现在的我才真正看清楚,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缠着你,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对大家都好。”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滚烫的掌心挣脱出来。
那力道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让她自己跟跄着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决绝地转身,重新走回那个小凳子旁,背对着他,蹲下身,继续用力地搓洗盆里的衣服。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的内心。
贺祺僵在原地,右手还维持着抓住她手腕的姿势,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下她挣脱时那冰冷的触感和清晰的痛感。
他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的背影,情绪非常复杂。
她的话,一句一句,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我要嫁人了。”
“别再找我了。”
“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保持距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凌迟着他从未宣之于口,却早已深植心底的某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