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看着张震山对《水行述真》的激动反应,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他手腕一翻,另一本看似更为古朴、封面上写着《元炁真解》的书册,被他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张城主看到我那本书便如此惊讶,”沈墨白语气平淡,“不妨,再看看这本。”
张震山略带疑惑地拿起《元炁真解》。起初他神色尚算平静,但仅仅翻看数页,他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眼神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热!他看得极快,又极慢,时而因书中精妙绝伦的构想而拍案叫绝,时而因那开创性的呼吸法与能量引导理论而陷入沉思。
“妙!妙极!天才般的构想!这李归尘……真乃不世出的奇才!”他忍不住低声赞叹,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这本书,并非简单的战斗技巧,而是一套完整的、为无法觉醒的普通人量身打造的修行体系!其价值,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超越了《水行述真》对高端进化者的指引,因为它关乎的是人族最庞大基数的潜力!
这绝对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格局的绝世神书!张震山内心震撼无比。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激动与赞叹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他缓缓将书册放下,仿佛那书有千钧之重。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沈墨白,声音带着干涩与一种深沉的无奈:“沈兄的意思……是希望把这本书,也一并复印传播下去?”
“自然。”沈墨白回答得毫不犹豫。
张震山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摇头,脸上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沈兄,此书……堪称瑰宝,其理念之先进,体系之完整,张某平生仅见!若能推广,假以时日,我人族底蕴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与现实:“此事,现在绝对不行!”
他迎着沈墨白骤然转冷的目光,解释道:“现在的复印和广泛传播能力,基本掌握在联邦手中。这本书……我其实有所耳闻,传言正是从长安那边流出,并因此引发了轩然大波。”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推心置腹的苦涩:“沈兄,你想过没有?现在的普通人数量本就稀少,他们是维系社会运转、繁衍‘火种’的基石!这不仅仅是我们的看法,异变者那边,同样如此!”
“他们并不在意普通个体的死活,但他们绝对在意普通人的总量!因为无论是我们进化者,还是他们异变者,新的有生力量,最终都需要从普通人群体中诞生(通过觉醒或异变)!如果让普通人都学了这本书上的本事,拥有了力量,他们会做什么?他们会不甘于被保护、被圈养的地位,他们会去冒险,去挑战远超自身能力的危险!这会导致大量本可以安然繁衍的普通人提前死亡!这是在动摇我们所有人未来兵源的根基!”
他看了一眼窗外,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内城另一边,那些异变者冰冷的注视:“异变者那边,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触碰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我们现在,还需要他们的力量来共同抵御城外的威胁,维持这脆弱的平衡!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啊,沈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身处其位的巨大无奈与现实的冰冷考量。
“至于长安那边……据说就是那着书的李归尘执意要传播此道,触动了太多势力的根本利益,才被联手驱逐,甚至……可能遭到了追杀。按照常理,他们一行人,应该早已死在来蜀中的路上了才对……”张震山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墨白,“难道……是沈兄你,救了他们中的幸存者?”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与更深的不赞同:“那鸿雁集团的飞兽,若无极端意外或……人为干涉,极少会出现将乘客抛下的情况……看来,那并非简单的意外了。”他显然已经将凌霄的出现与那场“意外”联系了起来,背后可能涉及的利益绞杀,让他不寒而栗。
沈墨白听着他这番话,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周身的气息仿佛让室内的温度骤降。
“哦?”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照张城主的意思,是连我……也护不住一个想传道的人?也改变不了这所谓的‘大局’?”
张震山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心头一凛,连忙摆手,语气放缓,却依旧坚持:“沈兄误会了!以沈兄的实力,自然护得住那少年周全,在这给都城内,张某可以向你保证他的安全,只要他不再试图大规模传播此书。”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但是,想要将这本书的内容,尤其是其核心修行法门,在当下大规模传播开来……这是不可能的!这是联邦,是内城的异变者,是维持目前脆弱平衡的所有既得利益者,所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会引发内乱,甚至可能导致给都从内部瓦解!”
他站起身,对着沈墨白深深一揖,姿态放得很低,话语却斩钉截铁,充满了无力感:“沈兄!此书确是神书,张某亦感佩李大师之才情,更敬佩沈兄传播火种之心!但请沈兄……看在百万生灵存续的份上,以当前大局为重,暂且忍耐!待将来局势稳定,外部威胁减轻,人口繁盛至足以承受变革之痛时,此书定有重见天日,造福苍生之日!但现在……真的不行!还请沈兄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