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没有立刻暴怒,也没有斥责张子豪。
他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
他对局势失控的恐惧,打击着他几十年商海沉浮积累下来的经验和自信。
他一直以为,与黑水的合作,是他为了挽救宏海而做出的艰难但必要的战略选择。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却没想到,自己可能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甚至在他身边,他最信任的副手之一,可能早已被收买或胁迫。
张海猛地睁开眼:
“这些证据,还有谁知道?”
张子豪回答:
“只有我。我偷偷查的,没惊动任何人。”
张海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但是……子豪,”
张海的语气充满了矛盾: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宏海现在的局面……”
“如果没有黑水的这笔钱。”
“我们连下个季度的供应商货款都可能出现问题,更别提转型了。”
“拒绝了黑水,我们又能怎么办?”
“眼看着宏海一步步垮掉吗?”
他痛苦地用手撑着额头:
“黑水也许手段不干净,但他们或许是目前唯一能救宏海的机会……”
“也许,我们可以更严格地审视协议条款,加强约束……”
张子豪看着叔叔的模样,心中焦急:
“叔叔!与虎谋皮,最终只会被虎吃掉!”
“他们的手段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诚信!”
“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停止与黑水的所有谈判,彻查内部。”
“然后寻找其他更可靠,更透明的战略投资者!”
“哪怕过程慢一点,也比把整个宏海推进火坑要强!”
张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挥了挥手:
“你……你先出去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张子豪知道,叔叔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
他没有再逼问,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张海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象。
张海正深陷于信任崩塌与前途未卜的煎熬中。
一通来自旧友,一位已半退休,德高望重的老工业家协会会长的电话,不期而至。
这位老会长与张家是世交,说话极有分量。
寒暄过后,老会长语气平和地切入正题:
“老海啊,最近关于宏海的传闻不少,我这把老骨头听着都替你揪心。”
“知道你为转型的事,费尽了心血。”
张海心中苦涩,勉强应道:
“劳您挂念,确实不容易。”
老会长话题一转:
“这人啊,做生意,交朋友,有时候就怕病急乱投医。”
“找合作方,实力固然重要,但根子正,讲规矩,懂得互利共赢,才是长远之计。”
“我听说,有些外面的资本,手段花哨得很,但吃相难看。”
“跟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得万分小心。”
张海感觉到了什么:
“会长的意思是……?”
老会长不再绕弯子:
“我就直说吧。有朋友托我递个话!当然,这只是个非正式的探讨。”
“如果宏海真心寻求转型,需要的是真正的产业伙伴,而不仅仅是财务投资者。”
“那么,市场上并非没有其他选择。”
“有些力量,或许能提供比某些基金更注重长远发展,条件也更公平的合作方案。”
“他们对你宏海的实体根基和制造能力,是真心看重的。”